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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夫人走的太快,伺候的婢女都惊了,纷纷惊呼喊“夫人”,国公夫人就跟没听到一样,脚步匆匆,从来没那么快过,一阵风一般,冲去了盛安大长公主的院子。

她从来没有这般不持重过,不自持身份过,不端庄过。

盛安大长公主昨日也没睡好,或者说,为着周顾的事儿,已连续好多日都没睡好了,见国公夫人风一般地冲进来,她也惊了惊,立即站起身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国公夫人站稳身子,喘了几口气说:“母亲,让她们都出去!”

盛安大长公主摆手,伺候的人都连忙退了下去,屋中只剩下她和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深吸一口气,上前扶了盛安大长公主,挨着她坐下,“母亲,方才顾哥儿回府时,半路上,遇上了夜相府的夜二公子,那夜二公子是去沈府找苏容。”

只这一句话,盛安大长公主面色微变,“顾哥儿怎么样?”

国公夫人压低声音,将周顾的状态以及他说的那一番话,原封不动地复述给了盛安大长公主。

盛安大长公主听完,捂住心口,久久没说话。

国公夫人知道她也是心疼了,若论疼周顾,没有谁比盛安大长公主更疼,他去东宫伴读,她都要每日一问他在东宫做了什么,他出京去江宁郡时,她盼着日子怕他吃不好穿不好喝不好,等着他平安回来。

她轻声说:“母亲,您姓燕,是大梁的大长公主,当年,大魏来犯,夫君兄弟们悉数上了战场,您于国于家,都不能拦,夫君兄弟们战死沙场,儿媳不知您这些年有没有后悔哪怕留下一个儿子?但儿媳今儿跟您说句实话,儿媳在这些年,常常后悔,痛失夫君,痛失所爱,虽然知道拦了也未必拦得住,但儿媳当年一句都没拦,只默默地给夫君穿戴了盔甲,送他出府,他走的太急,连送到城门口都不曾……”

盛安大长公主落下泪来。

国公夫人也落了泪,两个人,两张脸,都是无声落泪,谁说大声痛哭才是最痛?她们痛的不声不响,但绵长十数年。

国公夫人哽咽道:“母亲,顾哥儿虽说试试,但儿媳怕,怕他困苦自苦克制压制许久,倒头来,依旧放不下。而苏容却与夜归雪在这期间,生出了感情,那我的顾哥儿……”

她捂住脸,“倒那时,才是真的没有余地了。”

盛安大长公主腾地站了起来。

国公夫人放下手,没有母亲站着她坐着的道理,也跟着站了起来,喊了一声,“母亲。”

盛安大长公主站了片刻,掏出帕子,慢慢地擦了脸上的泪,平静道:“你说得对。”

她对外喊,“来人!”

贴身伺候的嬷嬷一直守在门口,推开门进来,“大长公主?”

盛安大长公主吩咐,“你速去沈府,亲自去,就说我有要事儿,请苏容今日务必来护国公府一趟。”

贴身嬷嬷应是,立即去了。

盛安大长公主慢慢地坐下身,对国公夫人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是苏容当时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退婚的打算,是未免越拖延越与顾哥儿牵扯多,彼此都不利。但如今已过了多日,顾哥儿还如此放不开,且今儿跟你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必是心里自苦到了极点,也是你找去的时候正好,才让他在心房最薄弱的时候,对你吐露出心声,若你这个做母亲的,在这时候,还秉持什么大义?求什么青云坦途青史留名那些东西,不能想他所想,求他所求,答他所问,解他之惑,只一味地猪油蒙了心,那么,你将永远会失去你儿子对你这个做母亲的天然的信赖。换句话说,已无母爱,寡恩薄情。”

盛安大长公主说完,握住国公夫人的手,拉着她坐下,“所以,今日你来找我,是对的。我也是一个母亲,更是他的祖母。只会盼着他好,不会看着他糟蹋自己,以至于将来隐恨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