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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翾被芙嫣的话搞得心神不宁,一脸的欲言又止。

芙嫣被他别扭的模样逗笑,圣洁冷清的脸笑起来冰雪消融,竟美得有丝丝矛盾的妖娆,充满了禁忌却又放纵的美。

“你在担心吗?不用担心,你了解我的。”她认真地说,“我有分寸,放心。”

楚翾的确很了解她。两人一起长大,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如果不是她三万岁生辰那日见到了谢殒,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那他会是最适合她的联姻对象。

就像天帝和天后一样,他们的结合会让凤凰一族和天族的关系更紧密。

可惜有了谢殒,无论楚翾如何在芙嫣面前显摆他漂亮的翎羽,她也只是慢悠悠地夸赞一句“很好看”,再难以更进一步。

“你有分寸就好。”楚翾松了口气转身要走,又忍不住回头,“其实你没必要用这个,你到我那儿去住上三年,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回来,眼不见为净,这不比伤害自己好多了吗?”

芙嫣长睫轻动,徐徐说:“我怕我忍不住回来,真那样的话你能拦得住我吗。”

“我拦不住还有我父君在,我父君不行还有四大长老在呢!大家一起总能拦住你的!”楚翾瞪了她一眼,“看不起谁呢?你还真是天帝陛下的好女儿,和他一样自负。”

芙嫣摇摇头:“不是自负,是实事求是。你父君和四大长老确实很强,可我若拼尽全力,你们受制于不能伤我,很容易被我钻空子跑出来,到时候……”

她含蓄地表达:“大家都会很难收场。”

楚翾顺着她的话联想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战栗。

“好吧。”他干巴巴道,“那你一定不能乱用啊。”

他实在放心不下,干脆说:“不然我留在这里陪你好了,我帮你处理这东西吧,这我熟。”

“不用。”芙嫣放缓了声音,眼神望着别处,“时辰不早了,你走吧。”

楚翾不肯走,扒着殿门不肯放,舟不渡来时,正看见芙嫣命仙婢不用管他直接关门。

“你可真没良心!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楚翾被仙婢关在外面,气得踹了一脚殿门。

他刚转过来,就看见了一身银色盔甲英武挺拔的舟不渡。

“楚少主。”舟不渡朝他点头示意。

楚翾尴尬了一下,妖娆的凤眼瞪了瞪他,快速收拾着自己,试图挽回形象。

他很清楚舟不渡对芙嫣的心思,只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当有一个更强大的情敌存在时,他也就没那么讨厌舟不渡了。

楚翾走下台阶,漫不经心道:“芙儿不见客,你白来了,赶紧走吧。”

舟不渡看看紧闭的殿门,再次点头:“好。”

他转身就走,一点要尝试进去的意思都没有,这倒是让楚翾有点惊讶。

“喂,你真就这么走了?”他追了几步,“你不敲门试试看?”

“你都被赶出来了,我何必再去烦她,她现在大约更想独处。”

楚翾恨铁不成钢:“你这个性子能娶到妻才有鬼了。”

舟不渡看了他一眼:“不然呢?苍灵渊还等着我镇守,我没有少主那么多时间。少主时间多,性子好,这么多年不也没什么进展。”

楚翾脸色涨红:“那还不是你添乱!”

“我远在苍灵渊,不知给少主添了什么乱。”

“当年要不是因为你,我就是和芙儿最般配的人选,我们早就该定下婚约的,偏偏你横插一脚,令陛下和天后犹豫,这才让芙儿遇见那家伙……总之都是你的错。”

舟不渡:“好,是我错。”

楚翾一拳打在棉花上,很想和他动手,可他是战神,七上神里战力至强者,他根本不是对手,最后只能气冲冲地离开。

周围安静下来,舟不渡转向紧闭的殿门,犹豫片刻,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上前几步放在了殿门前,这才离开。

不多时,仙婢打开殿门,将锦盒拿进去给芙嫣。

芙嫣接过来时,锦盒上还有舟不渡身上的血腥气。

他常年身在战场,哪怕有仙术洗去风尘,身上依然弥漫着经久不散的血气和冷肃。

她让仙婢下去,拿着锦盒发了会呆,才动作很慢地打开。

锦盒打开的瞬间,绚丽的光芒点亮了整个寝殿,芙嫣是拿到过冥火珠的,现在那颗珠子已经被她自己毁了,可舟不渡送来的这颗比冥火珠更亮。

芙嫣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它们。

她突然意识到,刚才感觉到这锦盒上的血腥气这么重,搞不好是舟不渡刚千辛万苦得了来这颗宝珠,来不及疗伤就送过来了。

这让她想到了自己。

手臂上的伤还没处理,还在隐隐作痛,舟不渡做的这些事,和她为谢殒做的微妙重合,看着他就好像看着她自己一样。

而她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呢?

平静,遗憾,甚至还有些轻微的烦躁。

明明是喜欢的东西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在明知对方心意的情况下收到这个,她反而觉得沉重。

谢殒对她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他收到她的礼物,感受她的好和爱慕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手上力道加大,锦盒应声而碎,盒子里的宝珠坠落到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炫目的光随着宝珠滚动明暗交错,衬得芙嫣的脸也明灭模糊。

原来如此。

是负担啊。

她的好,她的爱慕,是负担啊。

所以他才会那么绝情。

他其实不但不爱她,不动容,甚至讨厌她吧。

只因为她是天族少帝,是一个年轻的晚辈,所以他很宽容的没有与她计较,容她任性胡闹了几千年。

在终于寻到真爱的这一天,他再也容不下去她了,所以……

所以……

芙嫣站了起来,拖着及地的裙摆走到宝珠停留的地方,蹲下将它珍重地捡起来。

管他什么所以。

她盯着那颗珠子,视线被强光刺得一片白茫茫。

别人她管不了,她只能管自己。

她受不了,她没办法接受现状,做不到就此放手一别两宽,她不甘心付出那么多一点收获都没有,她不要就这样认输,她绝不白白拱手相让。

总要得到点什么的。

她总要得到点什么才行。

-

十重天,永夜黑暗,万籁俱寂。

天幕上,曾经只有白光的星宿闪烁着变幻无穷的缤纷光芒,让一成不变的夜空多了几分新鲜趣味。

谢殒盘膝坐在天幕下,眉心银色神印明灭,罡风震动他黑缎似的长发和宽大的衣袍,天地运数在他面前凝聚成一面云雾缭绕的镜子,只有他能看到镜子里的一切。

这便是天地镜。

曾有几任天帝想将天地镜占为己有,总以为这样他们才算是完整掌握了仙界的至高权利。

谢殒从不拒绝,每次都会主动将天地镜交给对方。

可不管它离开多久,最后都会回到他身边。

它对除了他之外的人来说,都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镜子罢了。

天地镜不似命格上神的浮世镜,后者用来看浮世生灵的命格,需佐以强大的灵力和必要的法阵才能开启,很是麻烦。

而前者凭借谢殒的修为可以随时开启,也无需他人允许,但只观天地运数,镜子里是沧海桑田。且虽然修为足以开启天地镜,窥伺天机的反噬却会一次比一次重,是以天地镜都是一万年开启一次,会留下充足的时间让他调息养身。

今日谢殒身边并未准备纸笔,他想看的不是天地运数。

他想试试能不能在镜中看到一个人的未来。

他没做过这种尝试,当镜面泛起如水般的波光粼粼之后,果然如他所料的一般什么都没有。

看来还是要用浮世镜才行。

可其实没有必要,要去寻命格上神,开启法阵还会惊动天帝,如此兴师动众,实在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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