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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昙阁众修士并未想到凝冰君真的会出现。

哪怕他们刚刚才要求面见凝冰君,却也对被拒的结果意料之中。

如今谢殒本人坐在那里,众人看着他的模样,不禁回想起了留影石上的画面。

也不是没人见过当年的凝冰君本人,只那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了,凝冰君天煞孤星,深居简出,连照夜宫的人见他次数都极少,更别说他们了。

相比起来,还是留影石上的他安全和熟悉得多。

魔界与人界的界门早在五百年前的人魔大战后就被仙界重新封印,当年化神期就能斩破的界门现在要最少冲虚境,还不一定成功。

除了当年扶阳镇的意外,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和真正的魔族交过手了。

这使得他们都快忘了魔是怎样可怕强大的存在。

而今谢殒坐在这里,勾起了所有经历过人魔大战的修士们的记忆。

破碎且恐怖的回忆不断在脑海中闪现,众修士脸色都不太好,这些不好里有一个共通之处——都带着些心有余悸。

他们终于敢稍微正视谢殒。

看着他时,并未有那种高位置的修为威压。

他们没被刺疼双目,他允许他们直视他,就像从前一样。

可现在终究不是从前了。

从前他只是照夜宫的凝冰君,现在可不一样了。

他虽然还是那个身份,却并非凝碧君、蔽月君这类如今的晚辈能比。

他坐在那,眉心银色神纹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各有猜测,一时全都沉默,再无一人主动开口。

连门下弟子都能想到的一些事,他们怎么可能想不到?

他们嘴上要照夜宫给个说法,其实也是想确定凝冰君此刻到底是不是仙体神身。

他们都不说话,风寒溪也懒得再跟他们浪费时间,主动道:“既然君上已经来了,想来应该是愿意回答你们那些问题的,你们直接问吧。”

他好整以暇坐在那,看好戏似地看着台下。

芙嫣也望着这些人,进来之前她就已经听到里面争执不休,可谢殒真到这里了,给了他们机会,他们又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人主动开口。

芙嫣算算时间,还不如不来这里继续在雪覆阁翻书,真是浪费生命。

倒是玉衔涯见无人开口后,第一个站出来:“君上如今是何等修为了?”

这个切入点不错,不高不低,不会冒犯也不会无厘头。

大家都松了口气,齐天河朝他露出满意的浅笑。

谢殒朝剑元宫的方向望过去,玉衔涯与他四目相对,哪怕早有准备,但这样的直视还是让他本能地垂下了头。

那是无法自控地谦卑——不可直视神。

玉衔涯额头青筋直跳,直到谢殒开口,一切才有所缓和。

“本君来此,是为调查当年扶阳镇被魔族屠戮一事。”

他没回答玉衔涯的问题,反而抛出另一个问题,芙嫣也没想到他来这里其实是为了这个,听到扶阳镇三个字身子就僵了僵,之前全在不渡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这里。

谢殒心底不由为自己的卑劣行为感到可笑。

什么时候,他竟变成了会为一个眼神争风吃醋到耍这等心机的人。

“自人魔两界界门重新封印,魔界一直安分守己,未曾越界,唯独扶阳镇一次。”谢殒站了起来,“各仙府对此应有所调查才是。”

风寒溪立刻道:“正是。”

谢殒:“照夜宫查到的东西本君已经过目,之后是诸位手中的东西。”

玉衔涯微微蹙眉,很快又松开,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齐天河忍不住道:“君上是想看我等调查出来的东西?”

玉辰殿主慢吞吞地开口:“此乃各仙府秘辛,怕是不方便给君上查看……”

冥极殿殿主扫了他一眼,作为鬼修,他们并不怎么爱出门,出来了也大多是对冥界的事情比较感兴趣,至于魔界的,扶阳镇的事他们是有所了解,但并未查。

“冥极殿没调查过扶阳镇的事。”冥极殿主道,“但若有,定不会隐瞒,全交于君上。这算什么秘辛?魔界犯下屠戮杀孽,百年前的扶阳镇尸横遍野肝脑涂地,惨不忍睹,怨气成天,是我殿内弟子与伽蓝殿各位法师共同超度才平息。若有线索,能为当年冤死的同胞怨灵报仇雪恨,当是义不容辞,怎可有所隐瞒?”

玉辰殿主冷了脸:“冥极殿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又没查到什么……”

“这么说你们查到了?还查到了对你们有利的东西?”冥极殿主笑起来,黑纱之下苍白的脸阴测测的,“这可是对付魔族的大事,为的是天下苍生,怎么玉辰殿所想到的竟只有自身利益吗?”

玉辰殿主脸色一白。

元和法师在这时开口:“冥极殿主说得不错,若真有当年扶阳镇惨案的线索,当共同谋划才是,这是关乎人界安危的大事,不该为一己之私隐瞒。”

凌翾道君扫了扫玉辰殿主难看的脸色,斜倚椅背淡淡道:“诸位误会了,殿主并非刻意隐瞒,只是各仙府为调查当年之事牺牲了不少弟子,得来线索十分珍贵,若被有心之人泄露,难免不会打草惊蛇功亏一篑,是以要谨慎些,不能随意拿出。”

玉辰殿主立刻松了口气:“本殿主正是这个意思。”

云净芜站在凌翾道君身后,在他开口说话时飞快地睨了一眼谢殒。

无垢帝君在人界的模样是稍作遮掩的,否则天神之势会让所有直视他的人族七窍流血而死。

但哪怕遮掩过,他的光辉依然足够使在场的所有人泯然于尘埃。

他坐在那,众人的纷纷扰扰如何仿佛与他无关。

等争论结束,幽昙阁内稍稍安静下来,他抬起手,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震惊且畏惧的事。

他们吵来吵去,无非是拿不准要不要将知道的事和盘托出。

但谢殒不过一抬手,那些他们藏于秘地,甚至是隐于宗门内的秘密,就全都汇聚在了一起。自成一卷玉简,安安稳稳地被他握在手中。

这时他们才明白,他方才说那句话不是在征询他们的意见、和他们商量,而是通知。

芙嫣看着谢殒手里的玉简,眼里火焰几乎燃出来。

谢殒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玉简给了她。

芙嫣立刻接过,内心情绪翻涌难以言喻地望着他。

“这!……”

玉辰殿主不可置信地愣在那,想说什么也晚了。

他也修炼了一把年纪,身居高位多年,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

谢殒拿到了想要的东西,直接抬脚离开。

“本君将于明日离开照夜宫前去处理魔族之事,诸位自便。”

这是他最后的话。

五百年前,他牺牲自身,平息了人魔大战,为人界带来数百年和平。

今时今日,他再次复生出现,为的依然是除魔,毫无二话。

而他们这么多人坐在这里,为一份线索争论不休,为对方如何复生追根究底,实在是……

众人所有的言语都在这一刻归于无声,他们怅然若失地沉默下来。

伽蓝殿这里,不渡望着开启又关闭的殿门,想着芙嫣毫不犹豫跟上凝冰君的模样,心里并没什么意外。

芙嫣是他从扶阳镇带出来的,他再清楚不过。

她脱离玉辰殿,跟着凝冰君,为的肯定就是扶阳镇的事。

她始终没忘记灭门之仇。

按理说冤冤相报无时了,作为佛修,他应该导人解脱,渡人心结,助人免生心魔之苦。

可到了芙嫣这里,他难道真的可以劝她放下仇恨吗?

他开的了那个口吗?

他不知道。

他唯一想到的是,芙嫣这次跟着凝冰君一走,他们怕是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这样想想,心里便似扎了一根刺,如何念诵静心咒都无法平静下来。

不过……他给了她菩提子。

不渡闭上眼睛,拨动指尖菩提珠串,默念心经。

谢殒带芙嫣去了雪覆阁。

他布下结界,让芙嫣认真看搜集来的内容。

玉简上的内容其实不多,芙嫣坐下不久就看完了。

她闭了闭眼慢慢道:“君上可要看看。”

谢殒:“我已看过。”

“……”也对,这是他搜集起来的,在搜集的过程中恐怕就能看了。

芙嫣半晌无言,谢殒坐在一旁,将在她看玉简时画下的东西交给她看。

芙嫣接过来,上面用黑色的墨勾画着复杂诡异的传送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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