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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渡最后是怎么回答的,谢殒没去理会。

他在听到芙嫣的回答后就撤回了所有神识。

他的身影消失在禅房里,顷刻间出现在仙界洪荒内,上神误入也会被挤压到神魂破碎的洪荒裂隙只对他开放,他在里面做什么都不受影响,也不会惊动外人。

所以他在这里可以任意发泄。

他悬于空中,在一片灰蒙蒙里放空,来之前明明满心压抑到极点的情绪,来了之后突然又平静下来。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空中飘着,风吹动他的长发和衣摆,他开始一点点化作水珠,逐渐消失在裂隙里。

一汪清泉中缓缓露出他的脸,他站在泉水中央,隐忍着咳意,眉头紧锁,似被什么困扰,但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习惯性皱眉而已。

他低头望向水下的自己,血脉中的黑色逐渐消散,但他不能待太久。

时间流速不同,人界此刻可能已经过了数个时辰。

所以,不管芙嫣要和不渡做什么,都已经结束了吧。

……结束就好,结束他就可以继续自己骗自己了。

就像在秘境里那样,她要力量,他就给了她,她带着足以压制不渡的修为离开,会与对方做什么他已经可以想象到。

他刻意不去看,就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事后也不去思考这件事,就不用面对他们可能什么都发生过什么的事实。

谢殒闭了闭眼,脸上不时有水珠坠下,他嘴唇有些发颤,其实有些不想回去面对,可他不能不去。

比起这些事,还是她的安危更重要。

他没关系的。

她想怎么做就这么做吧,只要还能站在她身边,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人界伽蓝殿里,其实芙嫣早就回来了。

老生常谈的问题,这里是佛门清净地,她真的不会做什么。

她的问题不渡没用言语回答,但他用实际行动回答了。

他笑了。

芙嫣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笑,他后来又仔细给她处理了掌心伤口,因着元和法师找他就先离开了,她也就回来了。

回来发现谢殒不在,她四处转了转,寻不到他的踪迹,就猜到他可能是离开伽蓝殿了。

他贵为仙界帝君,能自由出入这里不算什么奇怪的事,但她有点在意地面上的血迹。

她回来时风寒溪已经不见了,只在地面上留下一滩血迹,血迹中间有些模糊的血肉。肉块的大部分被带走了,只留下一点痕迹,看不出原本是什么。

她仔细研究了一下,实在研究不出来也就作罢,只等谢殒回来再说。

她倒不担心他,因为她很难想象到有什么可以真的伤害他。

只是他回来得有些迟,一直到傍晚时分都还没归来。

芙嫣没有干等,一直在打坐修炼,熟悉如何驱动操控体内灵力和火焰,所以等得并不辛苦。

夜深的时候,谢殒终于回来了,他悄无声息地出现,芙嫣却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

“你回来了。”

谢殒没说话,只点了一下头。

他看上去气色不太好,不过他一直都气色不好。

他不说话,芙嫣就自己说:“我等你很久了,你去哪了?”

谢殒看过来:“等了很久?”

芙嫣指指窗外:“白天到深夜,不久吗?”

他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感觉到你的神识之后很快就回来了——那是你的神识吧。”

谢殒面色有了些波动,多了一丝生气,至少像个活人了。

“是我。”他慢慢道,“解决了风寒溪,便想看你在哪里。”

“那你之后又去哪了?”她指着地面,“血迹怎么回事,我没清理,担心是有什么用。”

他垂眸看了看:“是他的血。”

“猜也不是你的,你的血我见过,是带着金色的。”

她说到这微妙地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是何种情况下见过他的血。

谢殒也缄默下来,两人一时谁都不开口,难言的气氛荡开,最后还是芙嫣主动打破沉默。

“说说吧。”她从小榻上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谢殒便将风寒溪的情况一字不差地全都告诉了她。

“这样。”她点头,“和我想得差不多。”

谢殒没出声。

芙嫣想了想道:“既然你走的时候他还在这里,那他后面离开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带走的?”

她猜测着:“他那种状态自己走不太可能,那就是别人带他走的。那种情况下带走他的,如果不是他的心腹,就是……”

她望向他的眼睛,发现他在走神,他竟然走神?他也会有走神的时候?

芙嫣诧异地看了一会,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谢殒望过来:“你和不渡,你们……”

他想问什么,但却最终没说出来,只别开头,肩上长发滑落,遮住了明暗交错的侧脸。

“我们什么?”芙嫣追问。

谢殒:“没什么。你继续说,我在听。”

芙嫣看了他一会才道:“如果不是他的心腹将他带走,那就是对他施了契约束缚的人带走了他。”

“他说不出那人的名字,但能拿到穷奇的毒,定是泯风的人。”谢殒慢慢说,“束缚的图案我看见了,是魔族与他定的束缚,应该是穹镜。”

穹镜……芙嫣听说过的,魔界魔帝。

竟是魔帝本人。

难不成他在伽蓝殿?

芙嫣紧盯着谢殒,谢殒思索着她的想法接着道:“不必担心,他若本人在这里,算是自投罗网。”

他转过身:“我去寻他,寻到再交给你处置。”

穹镜肯定还是通过血继之术入的伽蓝,混在他们之中,只要不是被血继术种下太久的,他都能用灵识感知,等找到那具躯体,打个半死送到芙嫣面见让她解决就是。

这样也算是她自己报了仇。

只他没走几步就被芙嫣拉住了。

“不用这么急。”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她反而不着急了,“若真是魔帝本人在此,肯定还会有别的动作。他与那灵体勾结,不单是要危害人界,肯定有更大的目的,搞不好就是祸乱六界,现在去杀了魔帝能报我的仇,但会中断这条线所。”

谢殒凝眸注视她。

“不如先暗中调查,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又都是哪些人,连根拔起,一劳永逸。”

“……好。”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好的。

芙嫣也不意外他这个回答,只是在他沉寂下来时,突然来了句:“你以为我和佛子会做什么?”

谢殒嘴唇动了动,眼神也闪到了别处。

“你以为我会和佛子……所以你离开了。”她面露恍然。

他还是没说话。

但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芙嫣似笑非笑地坐到一边,盯着他看了许久。

半晌,她叹了口气:“这种事……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这地方就和之前在秘境里时一样不合适……所以。”

此话一出,谢殒猛地望了过来。

“不合适?”他眨眼至她身前,握住她的手按在胸口,呼吸微乱道,“不合适是什么意思。”

芙嫣视线划过他抓着自己的手,顺势勾了勾他里三层外三层的锦衣。

谢殒喉结滚动,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措词。

太难得了,让高屋建瓴的仙界帝君如此,她可真有本事。

“能有什么意思?”她漫不经心道,“这很难理解吗?”

谢殒眼睫轻颤,长睫浓密而卷翘,他真是生得处处都好,没有一处不符合她的审美。

“……你们从来没有过?”他用词极隐晦,但芙嫣还是明白了。

她笑了:“你以为我们有过了?”她想了想,了然,“在秘境里,我拿了你的传承去找他的时候……你不是就在墙后面吗?你没看见?”

谢殒紧抿唇瓣。

芙嫣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突然凑得很近,他眼底是她放大的倩影。

他屏住呼吸,垂眸凝着两人贴着的鼻尖以及快要挨上的唇瓣。

“你那时像这次一样跑了?”她扑哧一笑,好闻的气息弥漫在他鼻息间,“你真的是……”

明明以为她已经和不渡……但还是一直跟在她身边。

倒也不是她觉得和别人做那些事有什么,只是……她看着谢殒,他只是凝冰君的身份就已经足够高贵,更别说真身是仙界帝君了。

这样高高在上,该在九重天上俯瞰众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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