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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吃颗原味的!”他解释道,“味道会更清甜。”

“……”

她不情不愿叼了过?来。

赤无伤噗哧一声笑了,郑阴萝从小到大的习惯都没变,吃长条小金钩就跟小猫吃鱼似的,那鱼尾巴总在嘴巴外溜溜甩动,到最后了才会被?她吸进肚子里。

李潜声用一串吊钱跟旁边的孩童换了位置,坐了下来,接受众多视线的洗礼。

其中还包括这俩的。

仿佛谴责他不要脸,那么大的个头还坐小孩桌。

他:“……”

李潜声抽了抽嘴角,跟他们传音,‘你们真的不管这五猖神娶亲?再晚一些,那小新娘可要被?糟蹋了。’

这俩异口同声:‘小孩桌不管这事的吧?!’

“……”

你们还真把自己当小孩儿了?

小孩桌是没有酒酿的,而且份量都少了一半,青衣孩童满脸羡慕,“真想快快长大,我也要坐大人那桌!”

阴萝咬着甜虾肉,随意搭话,“这还不简单?你成亲生子摆酒,坐的都是大人主?桌,还是第一桌哩。”

她可是有智慧的蛇蛇,很?懂礼节规矩的!她得意显摆着。

青衣孩童歪脸看他俩,“所以你们以后一起坐大人桌吗?”

……哈?!

跟郑阴萝坐大人桌,那岂不是得跟她成亲摆合契酒?

赤无伤猝不及防被?问?,他荒唐想到这小冤家披着盖头,染着朱唇,十指纤纤给他兄长们轮流敬酒,又是一晃眼,她那裙摆下跑出几颗小毛蛋儿,跳到他的怀里,他低头一看,那一窝小粉蛇长出凤凰毛,亲热缠绕着他的手指。

“那当然是要一起骗吃骗喝,对吧臭鸟,嗯?……你脸红什么呀?”

她惊奇扭头。

饭甑的栗饭冒着热气,这家伙啪唧一下埋进去,浓黑的发茬也难以遮掩他那充血的耳尖。

他瓮声瓮气,整张脸都粘了一圈热乎乎的黄饭粒,“谁,谁要同你敬酒啊,少自作多情了。”

蛇蛇:嘁!本祖宗还不稀罕呢!

“五猖神来迎亲了!”

李四提醒道。

阴萝是个爱凑热闹的,头一个就冒出了小脑袋,花轿摇摇晃晃,内里砌着一座小庙,红纱遮掩,昏暗幽冷。新娘被?扶上轿前,狂风掀动了盖头,露出了一张鲜润美艳的小脸。

她楚楚可怜望向仨人,浓烈的求救意味。

赤无伤没看见,他正替阴萝压着裙袍,骂骂咧咧,“哪里来的妖风,专掀裙子的,要不要脸!”

李潜声不再犹豫,他咬下指套,拔出清寒腰刀,率先?出手,席面乱成一团,那红纱小庙陡然射出一线邪光,伤了李四的双眼。

“相公?……相公你没事吧?!”

新娘连忙扶起李潜声,朝着后头尖叫,“你们不是一伙儿的吗?还不快过?来帮他!”

那俩尊小神眼神都不带撇的。

蛇蛇:“这个傻女仔,谁规定坐一席就是一伙的?”

鸟鸟:“可能她看咱们坐小孩桌比较好骗。”

新娘:“???”

阴萝支着脸腮,还不停鼓掌,“好,五猖神,我支持你,快打死?我四哥!”

要是竞选者都半路死?掉,只剩下她一个,那她根本不用跑去兰那呀,天降帮手替她除去威胁,她干什么要出手?她怜惜众生万灵,都不会怜惜一个跟她敌对阵营的妖魔好吗?她才不想当那种蠢得同情泛滥的神女!

新娘:“!!!”

阴萝转头,“喂,臭鸟,你不帮他呀?”

赤无伤翻了个白?眼,“你别当小爷是傻的好吗?小爷跟你才是一国?的!”

这祖宗哪一回不是赢家通吃?他就算占尽上风,她也能通过?耍赖使诈的方式,抢走他的第一等,有郑阴萝在的地?方,他只能得第二等!

阴萝满意拍他的肩膀,“有觉悟!有前途!”

赤无伤盯着满桌的菜肴,跟她嘀嘀咕咕,“浪费了可惜,要不要打包带走?”

他们天族蹭吃蹭喝也是有规矩的,绝不会让每一只碟子走空!

阴萝深以为然,她还奉献出了她的食盒五件套,看得躲难的村民们一愣一愣的。

这些厉害又古怪的外乡人,还真,真是来吃喜宴的哪?

五猖神略感冒犯,我在这边抢新娘,打劲敌,你们在小孩那桌“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有没有尊重我这个纵横乡野的大淫祭?!

“……犯者……死?!”

刹那阴风狂卷,掀翻了八仙桌,饭菜也洒了一地?。

而五猖神迎来的,则是两双幽幽发暗的眼眸。

“今晚的晚膳没了,这淫神真该死?啊。”

“那就把它做成晚膳吧嘻嘻。”

“好主?意啊,小爷同意!”

五猖神:“……”

从这俩少年的身上,它莫名感到了一阵古怪的压迫感。

阴萝仰脸,幽幽道,“好久没玩藏朦了。”

赤无伤心领神会,他今日没有缠裹刀菱带,索性抽出了自己的一根流星白?羽发带,短发散到耳根,他略微岔开腿,与郑阴萝平等高度,往前一兜,就将她那双珠猫瞳遮了起来。

“绑得太紧了,你是要勒死?我呀!”

赤无伤心道,哥哥都教我,猎物最好要绑得紧,不出点?血那都不叫绑!

偏郑阴萝这个娇气鬼,她自己喜欢捆人,却不喜欢被?捆!

迟早有一日,他要将郑阴萝捆得痛快,让她哭着求自己解开,哼!

赤无伤又伸出一根尾指,勾进去扯了扯,调整宽松,没好气地?说,“这行了吧?就你事儿多!”

赤无伤抱着阴萝的小蛇腰,把她掷向那一尊小庙,她踩着他的腰似凫鸭一般蹬掌出去,手指弯曲,就挟了三?枚墨玉飞蝗。

“嘭!嘭!嘭!”

花轿四分五裂,小庙里逃出五尊分/身,都是身披铠甲的武者模样?。

赤无伤逮住空围,跃到一处高房梁,盘起长腿,摆出挨星盘,他散了发,还有些不习惯,狼尾短得锋利,扫过?他的颈根,痒得他挠了好几下。

而祖宗在甜笑,“我的朦朦躲哪里去了呢?让主?人好找呢。”

赤无伤跟她配合默契,“报小将军!朦朦在东南,巽宫,四绿,撞煞!”

那黄衣五猖猫下腰,躲在东南小廊角,还未来得及转移,就被?一把红纹袖剑拉开了脊背,瘴煞疯狂跑了出去,又被?一口吸掉。

阴萝捏了捏肚子,不太满意,死?对头心有所感,又丢下了一句。

“巨门当头,阴星在后!”

“太岁加临,凶!”

“九紫火星,南方失令!”

房梁之上,吉神卜命。

房梁之下,恶神当道。

于?是所见之处,处处必杀。

现在是祖宗进食时辰,赤无伤还卧了半身,懒懒支起一只长腿,长靴笔直峭拔,闪烁着乌金光泽,他还不忘撩拨阴萝,“你多久没玩藏朦了,怎么变得这么慢,小爷屁股都坐得痒了。”

“闭嘴蠢货!”

“撕啦——”

最后一尊蓝衣五猖被?她生生撕开,露出彩衣下的符烛,她张嘴吹熄。

蓝衣五猖心悸不已,“你们分明是——神?!怎敢,怎敢如此,杀戮我等?”

它流出不甘的血泪。

赤无伤从房梁掠了过?来,赤红衣摆曳起风浪,泛开一豆血花,稳稳落在阴萝身侧,“怎么,我们忘记告诉你了吗?”

而在濒死?五猖神的眼里,就是那一高一矮的少年贴胸站着。

最前边的稚净无害,双瞳缠了流星白?羽绸带,披着雪绒绒的貂领,扣着金银莲花锁,天生富贵家的艳彩小公子,而在他后边的,野蛮剑眉,见血封喉般的凌厉英俊,他们双耳轻轻挨着,镇风吉牌正击着那一枚彩晕蜜蜡耳珠,发出飒飒的金玉声。

在某一时刻,这霸道双神宛若一对心有灵犀的双生子,唇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高翘着。

“现在是——”

他们同样?年轻,同样?意气风发,恶劣又默契挑起单边眉锋,不约而同地?宣布。

“恶神游玩时辰,诸神不佑,万事不吉!!!”

镇风吉牌无风自响,凤六眼珠滑动,缓慢落到眼尾,无害中暗藏着一丝阴狠,摄住了猎物的粉嫩颈管。

是的,如你所见,我与她,都在游玩时辰之内,相同的光阴贯穿了我们整个年少,从叼着奶嘴,到爬着学习走路,到骂出第一个关于?对方的脏词,再到一个小孩桌共同刨饭。

你我命运从出生时起便?紧紧关联。

你是我深入骨髓的小恶神,套在我脖颈并且日渐收紧的小绳圈,我终生摆脱不了的小噩梦。

但很?快,我想——

你会是我的满床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