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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别……别摸那儿。”

郑夙发出了以往他绝对不会发出的声音,很哑,很蛊,仿佛裹着一层湿透的纱。

阴萝的视野里摇下了一对雄鹿头角,枝桠小齿宛若横锋,凌厉又迅疾挡住了她眼前的烛光,她颈后则是?一紧,被失控的郑夙近乎暴戾粗蛮叼了起来,顶着角向她索取。

她成了雄鹿盘中的血食?

阴萝反手就抓起了那两把高硕的头角,硬生生把它们抵到自己的胸前,在挣扎中,那鹿角撞碎了她颈前的一只并蒂赤血荔枝镯。

“老东西,果然阴,我差点被你这?一招献身混过去了!”阴萝嘲讽,“我一个天?道棋子,受不起诸天?共主的伺候!”

“……”

呼吸声都轻了些。

郑夙抬起鹿头骨面具,不再伪装,哑着声问,“那你待如何?”

“郑夙,你知道,纵然你是?首恶,可你是?从小养着我,我是?盘着你长大的,你的呼吸,身体,已是?我骨血记忆的部分,我舍不得杀你,可是?其他的——”天?帝妹萝眸中显出戾气,连带着眼尾都拔起了青红戾筋,“我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郑阴萝,你杀劫随身,若是?又造下这?一番罪业。”

高神郑夙在骨面下的神情?阴晦不清。

“你可知道,你是?在自毁你的天?道之途!”

“天?道?天?道!”她唇齿森寒,“郑夙,什?么才可称天?道?劫身不败,至阴至毒,称道万载,神佛皆避,这?是?你要的天?道!自始至终,你都没问我,我要不要成就这?番被你跟众生高高架起的天?道!”

“郑夙,你养我多年,你不知道我什?么性子?”

“明知道我怕疼,爱哭,最厌恶被摆弄,可你却,一次又一次违背我!你仗的是?什?么?郑夙,你告诉我,你仗着的是?什?么?做我的哥哥,却不爱惜我的意?愿!做我的软肋,就可这?样欺凌我?”

她雷霆一怒,法相盛烈,满殿的灯彩都无风自燃,刹那沸成火海。

炽火舔舐过裙角,在她脚踝处,烧出一段瓷裂般的血痕,郑夙与?她心意?相通,纵然双目失明,也能感受这?骤然袭来的疼痛。

郑夙抄起她就要摔出烈海。

她冷笑着甩开他的肘臂,细巧的胸腔抽噎着,似乎痛苦得喘不过气来,泪光在眸里颠簸,“诸天?共主,这?可不像你,你要炼我,当以世间?酷刑、毒刑、极刑炼我,要炼得我百毒不侵,无情?无心,如此方能对苍生一视同仁,你还怕我疼吗?”

她被一双白青净手紧扣至胸前,轻轻唤她,“……萝祖宗。”

“是?哥哥错了。哥哥错了。”

郑夙抬手顺着她的胸颈戾气,“……你惩我也好,别。”他顿了顿,“伤你自己。”

“是?么?我怎么惩你都行?好啊,真是?长兄如父,多为我着想!”

阴萝转身,眉目舒展,脸庞哪有半分的狰狞,她在他胸前轻飘飘击出一掌,双足之下的境地,迅速坍塌成另一座灯楼。

“既然如此,那你再为我着想一回?!”

倾倒。

塌陷。

粉碎。

在漆黑中无尽坠落。

而郑夙唯一的本能,就是?在坠下之际,将阴萝飞快抛了出去。

尖嚣的风声,浓烈的香油,郑夙仅能凭着一些细碎的气味辨认,他似乎坠落到了一处奇妙神国?的阴暗狭缝里。不,似神国?,更似欢海,他听见丝竹的靡靡之音,也听见男女的之死靡它。

欢笑,哭泣,含混的喘息,流过他的神海,交织成一片。

很热,很香,血都沸了起来。

——是?昆那夜迦!

也是?欢喜圣天?!

郑夙脸色微变,她把他扔进这?欢合之地做什?么?!!!

而郑夙也来不及多想,他不欲落到最深最浓的底面,寻觅时?机,转出太上法相,就要脱离此腥膻欲界,但?腰间?却是?一沉,她竟然不听话?,再度朝他坠了下来。

若这?尊冷欲高神看得见,那必定是?——

细长白亮的双臂高高顶仰过头颅,腕间?金镯卷着浓艳如壁画的彩绸,在热风中肆意?飘扬,像是?一座无畏又明艳的女身明妃,在这?浓稠融化一般的彩楼水火中,大胆又热烈地,从天?而降,端坐在他的欲宫深处。

……?!

男身神祇蓦地一僵。

“你怎么?你!出去!”

郑夙反应过来后,脸色大变,掐她小臂,声音都变得急促尖锐。

“郑阴萝!这?是?欲业!不是?帝业!!!”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快出去!!!”

郑夙踩过那厚卷的彩绸,抱起阴萝的腰肢,要将她投掷出去,然而他手掌刚探过去,就被她紧住指缝,反而猝不及防扣进一段白龙女腰里。

她亦是?踩着他的诸天?法相,不让他在此地施行。

她掐指出法言,“禁!”

郑夙:“?”

“别玩了,郑阴萝,这?不是?你该玩的地方!先出去再说!”

郑夙皱眉,又不自觉带出几分兄长的斥责。

阴萝还是?那一副轻飘飘的散漫语气,“昔有明妃渡恶神,郑夙,我被你玩得这?么狠,你也很该学一学明妃,渡一渡我这?恶神。”

“渡你?怎么渡你?”

在不断的下坠中,高神郑夙清冷的声嗓被风声拉扯,少了平日的冷静,变得模糊又冰寒。

“在这?欢喜天?,你要让哥哥不见天?日——做你的炉鼎吗?你疯了是?不是?郑阴萝。”

“哥哥做我炉鼎?好呀好呀。”

她拍掌欢笑,抬手就揭开他那一张厚重的、鹿角狰狞的骨白面具。

面具骤然被翻开,艳彩天?光也疯了一般涌了进来,所有万物的动静都让他敏感,郑夙不适偏了偏头,他闭着眼,长睫还沾着那一次诸天?大战留下的零星血迹,没有血色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靡丽的、蛊惑的光影。

是?绝美的,易碎的,神。

郑夙似乎被她气昏头了,“还炉鼎?我说一句,你是?上瘾了不成?当我的面,你敢修合欢吗郑裙裙?!”

阴萝从软袖挟出一缎绿丝绸,束住了神祇的双眼。

也禁绝了所有朝他涌去的天?光。

“既然众生视我如棋子,那我修合欢,视众生如炉鼎,又有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