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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小吉涨红了一张脸,那是原主干的,又不是她!

辛小吉求饶的目光落在最近的长公主身上,她前不久才帮长公主赢了赌坊,她可不能划水啊!

宗政天香想起自己也干过这档子事,微微心虚,后退一步,没有为辛小吉说话。她跟辛小吉之前关系不错,花天酒地,臭味相投,后来辛小吉好运爆棚,宗政天香为了整点银钱,跟她合伙搞赌坊,关系又上了一层。

长公主义气感重,也喜欢给孤朋狗友出头,不过在突然崛起的皇妹面前,宗政天香决定暂避风头,免得引火烧身。

君父她都敢扇一巴掌,她一个长姐算得了什么?

辛小吉快哭了。

长公主好没义气!竟然不帮她说话!

她又看向太子宗政晚意,后者刚想说话,被绯红堵了一眼,慢条斯理地说,“皇兄,既然决定不掺和,那就好好不掺和,别嘴上说一套,手里又是另一套,皇妹我,最反感就是出尔反尔了。”

宗政晚意旋即闭嘴。

“怎么,都舍不得杀?”

绯红语气清淡。

“我来!”

帝师之孙谢新桃抽出背后的月牙刺,那凛冽寒芒吓得辛小吉白眼一翻,她疯狂呼唤咸鱼系统。

咸鱼系统语气也很无奈,‘宿主,作为咸鱼,此时此刻的我们也只能等死,也许是女主气运太浓烈了,压制了你所有的转机……’

辛小吉才不想死,她是要当好运的咸鱼,不是死掉的咸鱼,她凭借着仅剩的理智,向宗政国主求救,“国主,国主,你救救我,我爹,也是为您——”辛小吉微微卡壳,她爹,好像是含章第一奸相。

“怎么不说了?”绯红好整以暇,“你爹投敌,引狼入室,作为辛晦之女,你吃的,穿的,都是出卖我含章的供奉,杀一个逆臣之女,你倒是委屈上了?”

“杀。”

新君杀意盈满舌尖,吐字更是凌厉。

辛小吉嚎啕大哭。

“慢着!”

最终是宗政国主心肠软烂,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辛相之女,这么一个娇娇小小的家伙,成为新君的刀下亡魂,他语气含怒,“宗政绯红,你适可而止,逼迫父兄也就算了,你为何执意为难一个小姑娘?你的心肠当真天生是冷的不成!”

“纵然辛相有错,但祸不及妻儿……”

绯红轻飘飘地说,“祸不及妻儿,那也要建立在妻儿没有危害的份上,我的好君父,您还是被捧得太高,也被蒙蔽得太深,宰相从我们家拿走的东西,足够他死上一万遍了,我若逮住他,势必千刀万剐,骨和肉一并分离。”

含章国主面色煞白,她怎么杀性这么重!

双方僵持了一下,宗政国主罕见强硬起来,“她不能杀,否则你我父女情谊就恩断义绝!”

他说完就有些后悔。

这一天宗政国主大起大落,对女儿也心存埋怨,口气不由得重了许多。

他本以为绯红会驳斥回去,对方只是嗤笑一声。

“行,这祸害,你们想带着就带着,将来上了断头台,可别怪我没先下手为强!”绯红指尖勾着暗扣,再度覆上了那张神鬼莫测的巫傩面具,那浓丽的色彩仿佛要流淌下来。

辛小吉抢回了一条小命,她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后背湿透,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马车接着上路,夜间偶尔传来几声金蛉子的鸣叫。

雪越下越密,覆盖了一切痕迹。

高崖之上,朔风刺骨。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巫傩面具重新出现,俯瞰着移动的车队。

“明上,我们真要脱离太上皇他们吗?”

明上跟国主一样,都是含章对国君的称呼,为了区分前国主与现国主的区别,脑子活泛的谢新桃主动换了称呼,她继续说道,“您将精锐部队都留给他们,我们这边只有几个人,万一您遇险了又怎么办呢?”

绯红骑着骏马,怀中还有一位谢家公子。

——老帝师托付的。

跟妹妹谢新桃的活泼爽利不一样,谢家公子谢柏翘是鳞都有名的病美人,走两步咳一下,走六步吐一口血,每次约他出去游玩的世家公子都很害怕,担忧自己会担上谋害帝师之孙的罪名。

偏偏谢家公子又菜,又爱玩,总是央求朋友们带他出门,人家看他病恹恹,困在不见天日的旧宅里,也不太忍心,咬咬牙带他出去了。人家游玩是轻装上阵,他们游玩得带上一群人,包括但不限于丫鬟、小厮、家丁、婆子、大夫。

还有一块随时就能抬走谢家公子的板。

这还不是要紧的,他们最害怕的是谢家公子各种死法跟姿势,往往是游湖游到一半就昏迷,放风筝放到一半就吐血,高高兴兴竖着出门,最后都是被横着抬回去。

因此谢家公子在鳞都有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号,叫谢一半。

“咳咳——”

风雪簌簌扑来,这谢家公子在冰天雪地里陪老帝师待了半天,毛病又犯了。

他妹妹简直吓死。

万一哥哥在新国主的身上吐一身血,冒犯君威,他们会被扇下山崖吧?!

说时迟那时快,谢新桃手脚麻溜掏出了一片特制的布,正好用来接她哥飞溅的血沫——谢家为这位病公子可捣鼓出了不少东西,就比如鳞都的医馆大半都是谢家开的。

起先谢家不过是想治好大少爷从娘胎里带出的病,请的大夫越来越多,开的医馆也越来越大,加上老帝师学生多,众口相传,谢家一不小心就富可敌国了。

但她骑着马,还是迟了一步,谢柏翘嘴角溢出一丝血。

谢新桃捂住脸,完了,谢家要挂掉了!

“唔!”

她依稀听见她哥呜咽了一下,像是被堵住嘴巴的小兽,而不是平常的“噗嗤噗嗤”,听着就教人害怕。家里每年都为她哥准备合适的棺材,在谢家离开鳞都之前,都准备到二十五副了!

嗯?

她叉开两根手指,正好看见她哥被国主从后头揽住脖子,两人的鼻尖相抵,嘴唇几乎要碰上去。

“现在不可以吐血,清除气味会很麻烦,你忍一下。”

唇齿呵出一段冷霜,喷在谢家公子的玉面上。

这新君分明还那么小,十五岁,足足比他小了十岁,个头还不到他胸口,偏偏她探过来的时候,压着他的脖子,存在感无比强烈。

“咕咚。”

他硬生生咽了下去,肺腑好似烧了起来。

绯红把他拉到胸前,贴得更紧,又将他白狐裘的兜帽翻了上去,毛茸茸的雪白领子盖住了他大半边脸,只露出公子姣好诱人的唇形。

“如今魏军大肆搜捕我宗政皇族,多人,不见得安全。”

绯红说了一句让谢新桃很不解的话。

“馈赠来得太轻易,总会有人不珍惜的。”她淡淡道,“那就只让他们摔得粉身碎骨,认清事实,含章已经不同往昔了,该收敛起那慈悲的心肠。”

她调转马头。

“走!”

“驾!”

一段时间后,体弱多病的谢家公子被放上了马车,谢新桃过来给她哥喂食,顺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明上说的馈赠是什么意思?……哥?”

谢家公子歪坐在柔软的绣垫,也许是骑马颠簸,他玉冠微斜,发丝凌乱,夹着一两片还未化开的细雪,而簇拥在蓬松领子里的脸庞,泛起了红晕,一路烧到纤颈。他用冰凉的手指捂住脸,试图遮掩可疑的滚烫,但就连他的手,都是热的。

方才策马狂奔,她一直紧揽着自己,不,应该说把他夹得很紧,没有一丝缝隙,生怕他会掉下去。

谢家公子躺过木板,也躺过棺材,唯独没这样亲密躺在一个少女的怀里。

此时的谢家公子已经把抬他上担架的朋友忘得一干二净。

谢新桃吃了一惊,“哥,你发烧了?”

“没有,就是骑马有点……热。”

谢新桃眼神微妙,一副我知道因为我见证了你们的奸情的样子。要说她哥随时随地都要晕倒,扶他的家伙从家里人到外边的倒霉鬼,受害者与日俱增,加起来都不知多少了,她哥也没那么黏糊靠人身上的。

谢柏翘好不容易冷静了点,又因为妹妹的奇怪目光而升起两朵害羞的小红云。

聪明的哥哥决定转移妹妹的关注点,“明上是想让宗政皇族吃点苦头。”

元魏出使含章,本来是灭顶之灾,结果明上提前要到了四章符,部署数月,收到了奇效,宗政皇族也得以保留。但宗政国主过于心慈手软,竟然收留了奸相的女儿,哪怕对方人畜无害,谢柏翘也隐约感觉到了一种会坏事的氛围。

但明上只是警告了一句,此外就不再插手,而他老奸巨猾的爷爷,竟也默不作声。

大家都达成了一个默契。

只是……爷爷,您真要把我们托付给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吗?她比我还小十岁啊,好像很不靠谱的样子,谢柏翘轻不可闻叹息一声,在他死之前,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谢家安排好。但爷爷作为诱饵,主动留在宗政国主的身边,吸引敌人的注意,让兄妹俩随着新国主得以脱逃。

他想,爷爷一定是跟新君达成了某种协议。

谢柏翘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谢新桃的安全,他体弱而难行房事,也不想姑娘因他短命拖累,成了寡妇,所以新桃是谢家传承香火唯一的希望了。

“……啊?”

谢新桃觉得这话没头没脑的,这跟宗政皇族又有什么关系?

谢柏翘气若游丝,似乎有些不解,“你连这个都不懂吗?爷爷教你的权谋……”

他心里却在想,要给新桃找个聪慧的夫君,改善后代的脑子。

不然太笨了,一点敏感嗅觉都没有。

谢新桃立刻摆上吃食。

“明上担心你的身体,特意给你弄热了,快吃!”

谢柏翘果真被她吸引了过去,端起小碗,秀气地饮着热粥,鼻尖还冒出一点薄汗,看着柔弱可怜。

一切正常,就是吃的时候脸有些红。

谢新桃松了口气。

她哥病是病了点,但脑子比她好使,能糊弄他可真不容易。

谢柏翘一边喝粥,一边提醒妹妹,“你既然做了明上的贴身亲卫,这些天要注意宽慰明上,莫让她伤心过度。”

谢新桃:“……啊?啊?为什么啊?明上好凶的,一个大嘴巴子过去,谁敢惹她?”

谢柏翘:“……”

算了,太笨了,教得太过反而就像露馅的粽子,不太美观,明上应当会喜欢一些质朴、纯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