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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韩默被巨大的雷声打醒。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闻到了香气……比起在白天时,那香气更加浓郁了。电光闪烁,他看见了白唯。双腿纤长的青年反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他柔软的头发乱糟糟的,只穿了一身过于宽大的睡裙,苍白的锁骨和肩膀都露在外面。电光照亮他脸颊上的泪痕和脖颈上的痕迹,他双手交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的脸脆弱得让人心碎。

韩默喉结一动,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热了起来。他轻咳了一声,理解了一切地向白唯走了过去:“白唯,亲爱的……”

“你也看到了。”白唯用他那清冷的嗓音哽咽地说,“我没办法再忍受和他在一起了,和他继续同床共枕……”

韩默喉咙里低吼一声,就要扑过去抱住他,再把他搂到床上。就在此刻,又是一声惊雷!

比每一道惊雷,还要巨大的惊雷!

这惊雷就劈在蔷薇园不远处,以至于整栋联排小屋都为之一震。

窗户开了,不只是韩默的,还有别的房间的窗户,狂风骤雨刮进来,把窗帘吹得像是舞女乱舞的裙。韩默顶着风雨去关窗户,墙上悬挂不稳的巨大画作却被风吹掉了,砸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声。

画作背后也是森林,张牙舞爪的、喷溅式的黑森林!

“!”

对面主卧的门开了。白唯跨坐在床上,冰冷手指捂住韩默的嘴:“别出声。”

他的气声凉凉的,像是冷酷的杀手。

“阿唯?”

“阿唯?”

走廊里一声声,传来卢森的声音。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的每一处游荡,空洞的声音像是鬼一样。

白唯走在韩默背后,他捂住对方的嘴,把门打开一条缝,让两双眼睛都能往外看。这几步路已经耗尽他所有力气了。他原本计划自己会更有力气来做这件事,但卢森今晚简直在把他往死里弄,他走路时大腿都在抖。他们看着卢森高大的背影在走廊里游荡,最终停在了厕所附近。

“厕所门虚掩着,哦。你在厕所里……怎么不去主卧的厕所,阿唯?”

就在那时,站在前面的、眼尖的韩默却看见有什么东西高高悬在厕所门上……

“咚!”

呃呃呃呜呜呜!!

斧头!借着电光,韩默看清了,是一把闪着寒光的斧头!

他清晰地看见斧头直直地劈开了卢森的脑袋,就像劈开一只西瓜……下一刻,随着迟来雷声的巨响,还有眼前一花。卢森很快爬了起来。

他摸摸脑袋——不是为了从两边把脑袋合上,而是单纯地摸了摸,把斧头放在旁边靠住,进厕所了。

白唯站在韩默的背后,被遮挡了视线。他没有看见,可韩默却完整地看见了卢森合上脑袋的全过程。

韩默觉得自己的小腿在抖……还好他没有喝水,否则这张地毯应该已经被他顺着裤管往下流的尿毁掉了。一切旖旎心思都消失了,他推搡着白唯往里面挤,想要躲起来。就在这一刻他也看清了那片黑森林的真容——那是一片暗红色的、狰狞的、头部中央位置深深凹陷下去的……

一人高的喷溅血迹,就像有人的脑袋被钉枪打穿了,血溅五步!

就在他遏制不住地要发出惨叫声时,背后传来了醇厚的、含笑的声音。

“哦。我就说我的阿唯去哪里了。”

“原来,在这里啊。”

白唯没能看见厕所的那一幕。他只感觉韩默疯狂地把自己往门里推,正好,这很符合他的计划。只是当卢森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时,即使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白唯仍有头皮一麻的感觉。

很陌生的感觉。

他手指略微发抖,一时间真有了一种身为妻子,被丈夫捉奸在床的错觉。卢森的声音不辨喜怒,像是漆黑的深海,没人知道自己会被深海下的暗流卷到哪里去。这种情感的冲击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但很快,他精密地拾起自己的演技,推开韩默,被烫住似的往旁边一站,抱着双手。

睡裙洁白的裙摆在他的小腿上空荡荡地飘。他绷着脸,看着地板,强忍慌张:“我只是听见窗户开了,过来关窗户。”

“哦。”卢森说,“窗户的确开了。”

白唯那一刻忽然很想看看卢森此刻的表情。

发现自己被背叛、妻子在眼皮子底下和其他人偷情的卢森,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愤怒?嫉妒?绝望?

但很快,他对自己感到愤怒。一是因为他竟然在执行计划的过程中分心,二是因为他竟然因为卢森的到来感到头皮发麻,三是因为,他刚才的反应,仿佛真的将卢森当成他的丈夫。

就像在过去两年里,他经常愠怒于自己在认识卢森之后,各种各样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多,无法时刻维持冷静。

“吱呀。”

风明明是从外面往里刮的,可在没有任何人动手的情况下,窗户却自己关上了,甚至,还自己下锁了。

白唯骤然转头,震惊地看了一眼那条插销。

他忘记把卢森的超能力也算在计划之中了!

被夹在这对神奇的夫夫之间,韩默却只有恐惧。卢森看着他的眼神如看着一团死肉,很轻易就能把他剥皮拆骨。那一刻韩默确信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杀过人。

“所以是你啊。”

“不……”

“给我们家里寄信的人,故意留下袜子示威的人,在我不在家时和我的妻子吃双人午饭的人,下午和他私会的人……”卢森蹲下身来看着被吓倒在地上,涕泗横流的韩默,“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在他的身体里留下你的味道,否则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了。”

“卢森……”白唯还在演戏,尽管他觉得今晚已经无法达到他的目的。

谁能想到卢森的心灵竟然这么博大、对自己妻子的小三也能如此宽容?可卢森的下一句话却峰回路转:“在天亮之前,我会把他处理好的。”

他说这话,就像他说他要处理一条腐烂的鱼,处理一块坏掉的牛排骨,处理掉花园里的红蜘蛛,冷冰冰、厌恶、却视要处理掉的东西如物品。而且他这话竟然是对着白唯说的。

而不是对着他本该发泄愤怒的韩默,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于这场对话里。

卢森对白唯笑,那笑容如此温暖洋溢,宽和体贴:“阿唯,你只是被他骚扰了。明天太阳升起时,我们还会是一个很好的家庭。阿唯,你放心,如果你伤心的话——我有办法会让你不伤心的——”

对于任何真正的出轨的妻子来说,此刻他们应感到如释重负。因为罪责不被惩罚。

而白唯此刻,竟然骤然感到强烈的愤怒。

他把自己当什么?直到这一刻,他还想粉饰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