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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B类指挥中一直存在且没有定论的议题了。

作为一名数据分析师,究竟是应该保持冷漠客观,还是容许参入一定的个人情绪来影响决策?是做纯粹的统计分析工作,确保自己不会犯错,还是成为士兵的后盾,承担更沉重的责任?

而将危险的风险转嫁给单兵,也并不意味着是要将士兵作为兵器送上前线牺牲。

只是在战场上,如果到了需要出动机甲的地步,绝对不可能仅有一台机甲跟敌军两两对战,因此确保机身完整,本身也是为了保证后续的战力。

在不了解对战技巧,无法影响前线战况时,副指挥仅从最长线、最谨慎的角度来进行安排。

哪怕这种安排,可能苛刻得不近人情。

学生们一心两用地批阅着手上的卷子,想着新一轮的争议又要开始了,不知道这次有没有精彩一些的内容。

指挥系就这点不好,太过于绅士,每次吵着吵着最后演变成无事发生。不像隔壁那帮单细胞构造的单兵,从口角升级到线上约战,只需要一句“你给我等着!”。

节奏快得像开了外挂,精彩得令人惊喜。

陶睿的描述平铺直叙,听不出一点情绪波动,只是在阐述一个稀疏平常的道理。

“军人,应该以完成任务为首先目标。副指挥如果畏首畏尾,左右顾虑,反而会影响单兵的状态。身为一名指挥,最先要做的,就是信任自己的单兵不是吗?在战场上,难道你比他们更了解自己的实力?”

乘风耐心听他说完,虽然想保持平和,可心里总有些不舒服的地方,冷冰冰地吐出两句话:“如果指挥不能在一定程度在保证士兵的安全,士兵又凭什么相信指挥?或者你认为,这是不必要的。”

陶睿道:“军人本身就要面临诸多的危险。”

乘风:“所以才需要尽可能地规避。”

陶睿皱了皱眉,只是依旧冷静地道:“在惨痛的抉择面前,牺牲是必要的。我想大家在决定成为军人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一定的觉悟。”

“什么觉悟?”乘风顿了顿,唇角肌肉而紧绷而微微下沉,然后才道,“贪生怕死不是人类的本能吗?决定成为军人,就要先克服为人的本能?可他们又不是为了牺牲的荣誉才选择成为军人的。”

陶睿的语气也急促起来:“你是在强词夺理!”

两人对峙间,台上的教官忽然插了一句:“我也有一个问题,陶睿同学。”

陶睿侧过身,朝她点了点头。

教官放下抵着下巴的两手,略一思忖,问道:“前线确实是瞬息万变的。如果你给出的指令,单兵经过短时间的判断,没有信心遵从,或者说,他认为自己执行不了这个任务,因此导致他后期的行为跟你预判的不符……毕竟你也说了,信息是冗杂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单兵也会有自己的思考。那么这种情况下,你觉得谁是正确的?”

她说完补充了一句:“不限于机甲对战,我是指任何有危险的行动。救援、爆破、潜伏,等等。”

陶睿道:“他有一定的失格。当然我可能也有。但是危险性的任务不会只关系到一个人的生死,理想状态下,不应该有人选择逃避。”

教官笑了笑,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一双黑亮的眼睛被长睫投下的阴影覆盖了一半,显得十分深邃,她问:“你觉得战争的信仰是什么?”

陶睿稍有犹豫,还是回道:“是胜利。”

教官又问:“乘风呢?”

乘风愣了一下,表情有短暂的恍惚。眼前闪过许多张麻木的脸,又或者是一群死气沉沉奔走的身影。

战争哪里有什么信仰?只能催生出无数让人无法求解的悖论而已。

落败的城市,市侩的人心,整个绘就出一副丑恶的场景。

活在这个世界里的大多数人可以随意出卖并践踏自己的尊严,在人性的底线上痛苦挣扎,抛掉里面过多的善良、纯真,好没有灵魂地逐求活下去的机会。

而参与其中的人,拼命地想活着,找着各种赖以支撑的理由,可是到了最后却又轻易地放弃了。谁知道他们当初又是抱着什么样的信念才站到战场上的。

一个特别糟糕的地方,信念也不过是种奢侈又脆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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