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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清从来就不怎么喜欢过年。

毕竟童年时虽然过得并不快乐,但他也没差过零用钱和新衣服。过年时的所谓热闹对他而言形式大于实际意义,被迫在外人面前配合钟永兰表演家庭幸福和睦,只会让他觉得压抑。

如今也不喜欢。因为那意味着自己必须回家呆上几天。期间,他还要在不被钟永兰发现的前提下抽出时间陪蓝朵儿。毕竟大过年的,让那丫头一个人过,他心里舍不得。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还有无法推拒的工作必须完成。

从某个角度说,和易麒的突然分手,其实减轻了他一部分的负担。但在心烦的时候,也再不能立刻获得治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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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清到家那天已经是除夕了。

家里既冷清又热闹。这空洞洞的大宅子如今没什么人住,就算每日被打扫得窗明几净,也终究缺乏了那么点生气。但和往日不同的是,今天从花园大门一路往里,都贴好了春联和福字,大红色鲜亮醒目,看着还挺喜庆。

这是钟永兰每年的习惯。临近过年,家里必须这样里里外外装点一番。等过了元宵,再让人全部清干净。

钟永兰现在不在家。她在酒店订了席,应该是先过去了。

他们家亲眷不少。以往他父亲还在时,都会做东请着一起吃顿饭。如今他虽过世,但这个习惯依旧被保留着。说是亲戚,但席间人情味少,还总带着点官腔。原因很简单,毕竟来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在他们家这棵大树下乘凉的,总得巴着点。

宋时清的父亲宋忠东当年算是白手起家。小有所成后,入赘娶了钟家的大小姐,自此事业飞黄腾达。而宋时清最后依旧姓宋,是因为到他出生的那一年,钟家人已经得反过来看着宋忠东的脸色了。

再后来宋忠东堂而皇之把私生子带回家,从来没有人帮着钟永兰说句话。

好在钟永兰大概也不需要。

她在人前永远是志得意满的模样,看起来生活事事顺意,对所有背地里嚼着舌根的人都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也乐意接受奉承。

宋时清不得不陪着她一起做作,心里并不自在。

他在到家后,没有急着启程前去晚宴的地点。一来是为了躲避应酬。二来,他想趁着钟永兰不在家,证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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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清进了房间后,刻意绕了一个大圈。

他走得很慢,还故意装模作样伸了个懒腰。每每到了有家具的角落,都会刻意放慢脚步。

终于,当他走到床边时,一直藏在外套口袋里的某个小方盒发出了轻微的振动。

宋时清把手伸进了口袋,接着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他心头一阵烦躁,甚至有些来火。猜测被印证,并未带来任何成就感,只让他心中升起阵阵厌恶反感。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重复几次后终于能顺利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接着,他就这么穿着外套,大喇喇躺在了床上。

衣兜里的小方盒依旧在振。他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后,顺利找到了让那小方盒振动最强烈的位置。

在他的床和床头柜之间的夹缝。

宋时清终于松了口气。被安装在这种不透光的位置,可见并未带有摄像功能。他终于可以停止自己拙劣的演技。

下床打开音响,把声音调整到略微有些吵闹的程度后,他重新走回床边,然后小心翼翼把柜子往旁边挪了些许。就着手机照明模式的光线往里打量了一会儿后,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十分隐蔽又可疑的电子设备。

窃听器。

从两年前起,宋时清就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的签约公司和宋家的产业之间辗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他原本就知道,也从未避讳。

宋忠东走后,钟永兰答应过他,在三十岁前他可以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在这段期间里,集团公司的运营全权交由宋忠东曾经的挚友兼二把手李国栋来负责。

最初,他以为自己的这份自由唯一的枷锁不过是个时限。后来才意识到并非如此。

他越来越难以隐瞒自己的行程,有时私下无意中一句话也会在日后被钟永兰诘问。他小心翼翼认真排查,却始终不得要领。

只要有心,公司里许多人都可以查探到他的行程。而他偶尔故意在一些看似可疑的人面前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却又引不起任何波澜。

确实有人在他身边织网,但似乎捕捉到的信息十分有限。

宋时清思来想去,觉得最容易动手脚又不容易被自己发现的地方之一,大概就是这个极少回来的家了。

若始作俑者只是钟永兰,那么他大概只会为她过强的控制欲感到烦躁而已。

但事实大概并没有那么简单。

从宋忠东因病过世到江河意外车祸,中间只隔了短短几个月。

宋时清从来不认为这真的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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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酒宴让原本就情绪不佳的宋时清头痛不已。

钟永兰原本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又和宋忠东有不小的年龄差。她在婚后第六年才生下宋时清,所以宋时清是平辈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个,也是唯一尚未婚配的那一个。与他年龄最接近的堂兄,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有个只比他小三岁的外甥女,这次干脆连男朋友一起带了过来。

无论什么阶层,家族聚会总也躲不过这类话题。众人纷纷起哄催促,让宋时清赶紧把终身大事考虑起来。席间还有人跃跃欲试,说是有不错的人选想要给他介绍。

“不是你们圈子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是个大家闺秀,长得漂亮,和你很配。”

好像对这些人而言,娱乐圈就该是个肮脏的地方。所有人,尤其是女孩子,只要沾过边,都不干净,不能娶回家。

宋时清无意与他们较真,只是笑着摇头:“我们公司不允许我找对象的。”

“那你就别干了,”一位喝的额头都在发光的表叔大声说道,“这种青春饭本来也吃不了几年。过个瘾就可以了。你们家还缺你卖艺这几个钱呀?”

宋时清笑了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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