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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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绾也有些吃惊,但仔细一想,辨析出端倪,太子肯屈尊纡贵间接替胞妹赔不是,八成与沈栩有关。
想必是沈栩对馥宁公主给予了回击,矛盾展开在了太子面前。
德妃命人抬上两大箱子珠翠罗绮,“太子的心意,这事儿咱就算翻篇了。”
太子都出面了,想不翻篇也不行,季绾点点头,没有客气退回,那样反倒拂了太子的脸面。
场面活儿做完,德妃睃趁一圈,没有寻到某人的身影,“安钰呢?”
这可把季绾问住了,傍晚带着羞愤回到新房后,她就闭门不出,没刻意打听君晟去了哪儿,或许正在书房中。
德妃虽是女客,却是承了太子人情来做和事佬的,作为臣子,即便不露面也该有所表示才是,怎可不现身?
微微尴尬下,季绾扯个慌,替君晟掩饰失礼,“他不在家中......”
没见着君晟,又与沈家人无话可叙,德妃没有久留,带着一众宫人离开,在季绾送她至巷子口时,附耳小声道:“不必记太子的好,不过是有利可图罢了。”
“明白。”
德妃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却是第一次结交涉世未深又聪明伶俐的民间女子,“回吧,替本宫给君安钰带个好。”
人前“安钰”,人后“君安钰”,德妃也算是个八面莹澈之人,照顾了沈家人的颜面。
季绾目送车驾离去,才一转身,与融在夜色的男子对上视线。
“贵客都走了,先生才现身?”
说罢,她越过君晟,不打算多言。
显然还蓄着气儿。
君晟握住她的小臂,将人拉回身前,在女子略微的挣扎和排斥下,附身揉了揉她的发顶。
“表兄妹尚且要避嫌,何况是臣子和宫妃。”
这话没差,但德妃以和事佬的身份前来,于情于理总该露个面的,又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不知是不是错觉,季绾留意到,君晟总是有意无意回避德妃。
“你与德妃娘娘自小相识在太师府,青梅竹马,利益又有所捆绑,不该如此生分吧。”季绾故意板住脸,故作高深,“不会是有过感情纠......”
猜测的话未讲完,双唇挨了一下,被迫止住话音。
君晟用指尖轻敲她的唇,看她下意识噘了噘,忍不住轻掐她的腮,直把人掐得眯起一只眼才罢休。
“成婚的人,懂得避嫌不是好事?”
季绾还来不及羞涩就被掐住腮帮,再温婉的性子都被激出恼意,“啪”地拍在他作乱的大手上。
清脆一声,拍得那只手泛红。
凭君晟的洞察,完全可以躲过,可躲过的话,她就会自己拍自己一巴掌了,是以,男人结结实实挨了这么一下。
温柔笑问:“手打疼了吧?”
季绾擦了擦掌,“先生好爱捉弄人。”
“我哪里捉弄你了?”反思了下,君晟看向她的脸,“还在为傍晚的事生气?”
清越的声音配以温柔的语调,温和得快要沁出水来。他声音本就动听,带着讨好时,能叫人溺毙其中。
听出对方的示弱,季绾正想着要不要顺坡下,握手言和,却听那人话锋一转,戏谑问道:“我确实不是随便的人,但为了念念,可以破例一次。”
“......?”
这话是何意?
没等季绾反应过来,下颔被再次抬起。
月光盈满视野,那人居高附身,在月光中金相玉映,连轮廓镀上的光都是皎洁夺目的。
季绾心里乱糟糟的,擂鼓般跳动,琢磨不清他有几分打趣、几分真,甚至在彼此的唇相距半寸时,都没有做出拒绝的动作,以致君晟在短瞬的迟疑后,真的倾覆而下。
“不要——”
方寸之际,气息清晰交缠,季绾慌乱退开。
月也缠绵,月也清冷,清冷地形成一道屏障,隔绝开暧昧。
季绾当他玩笑开过了,责怪地嗔了一眼,“先生莫要再愚弄我。”
说罢,不等君晟说什么,快步走进沈家大门,留下与孤影为伴的男人。
君晟在星河飞月下缓慢踱步,背靠矮墙扬起修长的颈,似叹似笑。
适才,在克制和感性间,他有所失控。
有枫叶落在发间,他抬手摘下。
秋意阑珊,人孤寂。
次日,季绾醒来,君晟已去上朝。晨风瑟瑟,叶落满院,窗外传来笤帚的飒飒声。
季绾推开窗,见馨芝和蔡恬霜正在打扫落叶,说说笑笑的。
她深吸口气,让烦乱的思绪沉淀,随后合上窗,梳洗打扮。
今日
她打算为学堂的孩子们熬些润秋燥的梨汤,便在医馆打烊后带着馨芝去往街市。
秋日产梨,但因皇城一带盛夏干旱,梨的产量变小,两人寻了半晌才在一个犄角旮旯的摊位上看到新鲜饱满的鹅梨。
“老板怎么卖?”
“老板怎么卖?”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季绾看向另一名买主,莫名有些熟悉。
那人小厮打扮,左脸一道疤痕,生得样子很凶,举止上亦没有礼让,挑选了几个表面油润的,丢下几个铜板朝街对面一辆马车跑去。
摊主急呼:“诶,兄弟,给多了!”
“我家公子赏你的。”
季绾顺着那人跑去的方向转动视线,看那凶巴巴的小厮掏出一个梨子擦在衣襟上,随后双手递给坐在车上单手挑帘的男子。
季绾惊愕,那男子是......曾被父亲一纸诉状送进牢里的君氏四公子君腾,其父官居正三品户部右侍郎。
当初,两家闹得鸡飞狗窜,极不愉快。
四公子年纪不大,未满二十,派头不小,出行必是香车宝马,嬿婉环绕,赚足了路人的视线。
冤家路窄,季绾扭回头,捡了一袋梨子,付过钱两,拉着馨芝匆匆离开。
君腾咔嚓咬下一口梨,没注意到摊位前的女子,“挺甜,拿去太师府孝敬祖母不寒碜吧?”
凶巴巴的小厮赔笑道:“老夫人最爱吃鹅梨,今年街面上鹅梨少之又少,自是不寒碜。”
君腾觉得有道理,撇了只啃了一口的梨子,歪歪斜斜翘起二郎腿,“走,去太师府。”
当四公子拎着一兜子鹅梨走进侧门,与即将出府的沈栩遇个正着。
“呦,巧了。”
君腾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除了入狱那段时日吃了过去十几年都没有吃过的苦,其余时候都是享受锦衣玉食的。
做派纨绔,与二皇子交情匪浅。
沈栩瞥一眼,虽是同辈,但自己年长他几岁,又是大房嫡长子,合该受到尊重,可事实相反,君腾只把他当成半路认回来的寒酸亲戚,从不开口唤一声“兄长”。
看他拎着一兜子梨,沈栩猜出他是来孝敬老夫人的,这人纨绔是纨绔,却与他的胞妹君淼一样,喜欢黏着老夫人。
两兄妹对比起来,还是君淼更像高门养出的小姐。
在沈栩打量君腾的同时,君腾也在打量他。
“果然是富贵养人。”
再不是才秀人微、一身是刺的穷书生了。
后面的话,君腾一笑略过。
沈栩知他嘴里吐不出好话,没有理会,阔步迈出门槛。
“等等。”君腾走上前,“听说馥宁公主与君晟的小媳妇闹了矛盾,将怒火转移到了你的身上,害你差点毁了清白。大男人的,还要清白啊?为谁守着呢?”
既是纨绔,打听消息的门道自是甚多,尤其是宫里的风月事。
沈栩冷冷睇他,“别人的事,少打听。”
“听东宫的人说,太子托德妃娘娘去了一趟沈家,替公主给君晟的小媳妇赔了不是,我猜......”他露出看好戏的笑,“你对那小娘子还没......”
“住口!”
将人激怒,君腾更兴奋了,直拍大腿,“这可热闹了,德妃娘娘喜欢君晟,君晟娶了医女,医女曾是你的未婚妻,你呢,又与德妃娘娘成了表兄妹。”
沈栩在听得那句“德妃娘娘喜欢君晟”时,终于正眼瞧君腾了。
“你说娘娘喜欢君晟?”
“当初太师府人尽皆知的事,怎么,这都不知晓?”
“君晟呢,可曾动心?”
“君晟若是动心,娘娘就不会甘愿做君氏的棋子入宫了,也就没季绾什么事了,季绾充其量做个妾。”
沈栩懒得与他斗嘴,但在听到他羞辱季绾时,目光骤寒,“这些话以后烂在肚子里,非礼勿言。”
君腾呵一声,虽不爽利,却又拿他没辙。
谁让他是太师府的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