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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反正给菁宝你照的那些照片留着就行,别的你都看着规整。”

一路上说着话,陆训车子开得也快,八点五十,车子开进了纱厂家属院。

黎家为了等他们,都还没吃早饭。

到家的时候,黎万山和黎志国父子两正在给家里贴春联门联,黎志军在院子里杀鸡杀鸭,申方琼何丽娟常庆美她们都在厨房里备菜。

中午他们到老洋房吃饭,晚上的团年饭却是在这边吃,得提前准备上,以免中午喝了酒回来没人想动了。

屋子里黎何年帮着把家里的灯笼这些挂上,又在帮着摘葱剥蒜,黎何洋跟着一起。

黎何洋昨晚吃得少,这么晚还不吃早饭,他饿得受不了,一边剥蒜,一边吃水果糕点瓜子。

他吃,边上天赐也学着二哥,跟着他一道,把肚子塞了个鼓鼓。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黎何洋三两下把手里的蛋卷解决掉,赶紧跑了出去,天赐瞧见忙跟上,还没出门,他先黎何洋喊道:“三叔,小姑!”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和二哥都好饿了啊!”

天赐今天穿着一身新衣裳,上面大红色带个老虎头帽子的羽绒服,下面深咖色灯芯绒裤子,脚上蹬着黎菁给买的小皮靴,看起来可爱又喜庆,黎承还挺喜欢这个小侄儿。

下了车,听到这话,盯一眼嘴边还沾着糖糕的小侄儿,顿时一笑:“饿了?我怎么看你嘴边沾着糖糕呢?吃饱了没?”

“呀。”

天赐听到这话,一下捂住了嘴,边上黎何洋也赶紧抬手擦了下嘴。

黎何洋到底在乌市历练了两个多月,稳得住些了,擦完嘴他喊道黎承:“三叔。”

又问道后下车的黎菁:“小姑,你们什么时候去接三叔的?我和黎何年七点多去老洋楼那边,你们已经出门了。”

“差不多就是那个点儿,可能恰好错过了。”家里氛围好,黎菁没提做梦的事,她笑着回了声。

黎何洋也没多想,三叔小姑都回来了,早饭老早准备好热在锅里的,跟着大家一起进屋,他自觉的和黎何年一起去厨房端碗筷了。

早饭何丽娟做了炒年糕,炸年糕,炸春卷,还煮了汤果好几样,黎承在部队的时候就想念家里这一口,发挥他大胃王的威力,吃了个尽兴。

吃完饭也九点半了,中午老洋楼那边吃团年饭,得准备起来了,恰好这时候陆老头他们打来电话,说他们出发过来了,让陆训她们不用去接。

黎菁陆训也没耽搁,赶紧回去准备午饭了。

黎菁长这么大没有自己张罗过饭菜,申方琼实在担心他们忙不过来,让黎何年他们跟着过去帮忙打下手,她们家里忙好也过去。

申方琼不说,三个侄子也是打算要跟着小姑走的,现在还多了个黎承。

老洋楼这边他们提前几天就给收整过一遍,昨天陆训在家也给春联这些贴上了,黎菁还给院子里的花树上都挂满了小灯笼小红包,布置得很喜庆。

这些小红包里有些有钱,有些没钱,有一毛两毛的,也有一块两块十块的,全凭运气。

这是前两天黎菁为了好玩,领着侄子们一起弄的。

天赐很喜欢玩拆小红包,现在整个家里也就黎承不知道这小红包里的秘密,到了老洋楼,他赶紧拉着黎承往花树下去。

“三叔,三叔,我们来拆红包呀,有钱的哦。”

黎承对小孩儿也很宠着了,现在雪停了,他也由着天赐拉过去陪他拆。

院子里很快响起叔侄两的欢乐笑声。

老洋楼很少这么热闹,黎菁原本还打算抽空和三哥把做梦的事先说了,看到这场面,她都不想破坏氛围。

过年热闹,中午陆家黎家快两桌人齐聚热闹,晚上大家一起在黎家吃团年饭,一起看春晚守岁放烟花,一起拆她给家里人的礼物,再各自收儿女给父母的红包,父母给儿子女儿女婿孙子的红包,哥嫂们给妹妹的红包,姑姑给几个侄子的红包,几个侄子给姑姑的孝敬,闹来闹去更热闹。

太热闹了,难得一见的场面,让黎菁的梦完全没能在这一天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来,中间倒是找着一次机会,但当时小常出现了,有事和黎承汇报,黎承便打断了她,只和她说:

“菁宝,你做梦的事三哥都知道了,今天我们先过年,后面你再好好告诉三哥,安心,不会有事。”

黎菁看他心里像是有数了,便也把这事给放了下,安心和大家过年守岁。

晚上回来,她却再次做起了梦。

还是在飞机上,还是那让人惊骇的一幕,只是这一次,画面拓宽了。

不算长的飞机过道,看起来像是在飞机头等舱里,黎承胸口插一把刀,手里紧拽一只表躺在血泊中,边上草绿色座椅上竟然还躺着一对浑身是血的中年夫妇。

男人一身黑色羽绒服,头发半发白,五十来岁,偏瘦,女人一身湖蓝色羽绒服,齐耳短发,戴一副眼镜,都是当胸正中一刀毙命,其中女人倒在男人身下,男人的手还捂在她冒血的刀口上。

三个人,死了三个人。

不止三哥一个人出事,是三个。

黎菁惊骇得头皮炸麻。

忽然,画面动了,只见一双黑色皮靴出现在黎承脚边,穿一身黑衣夹克衫,头戴一顶黑色毛线帽的男人蹲下,从黎承手里用力抽走了那块黑色皮质手表。

是谁?

这个男人是谁?

是小常?

黎菁不知道为什么她动不了,看不见男人正面,只能看见男人的背影,看身形像小常,但那一身装扮,冷戾的气势又不太像。

黎菁睁大眼盯着男人,男人在这时起了身,微微侧过了头……

蹭得一下,黎菁从床上坐起来,睁开眼,浑身战栗不止。

凌晨五点四十,黎菁再一次做梦了。

一个连环梦,死了三个人。

已经提醒过的事,却再次做起梦,这在先前没有过,只能说明,黎承的危机还没解。

陆训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黎菁也意识到,因为意识到,她心里的慌惧比前面几次都强烈,怕意更深,她感觉到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寒。

屋子里灯全部打开,空调热风吹着,黎菁身上的抖却停不下来,她攥住陆训紧抱着她的手,抖颤着牙齿喊他:

“打,打三哥电话,老公,你快打三哥电话。”

“三个人,死了三个人。”

“黑衣服男人,黑衣服男人杀了三个人,三哥,还有一对中年夫妻。”

想到什么,她赶紧又说:“不能,不能让小常发现。”

要联系到黎承不难,一个电话,五分钟不到黎承就会出现在老洋楼。

但要避开贴身跟着黎承的小常,他们就没办法直接给黎承打电话,更没办法这个点儿打。

这会儿天还没亮,电话打到黎家肯定会引起关注。

黎菁也知道,她慢慢缓过神,又改了口:“等,等天亮再去找三哥。”

她说话牙齿打架一样的颤,陆训意识到她的不对劲,把她抱得更紧,宽慰她:“好,别怕,别怕,天一亮我就去找三哥,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不会有事。”

枯坐到天亮,早上七点,陆训亲自跑了趟黎家,找了个由头把黎承单独叫了过来。

黎菁已经在楼下沙发坐着,她病了,身上套上了米杏色的珊瑚绒睡袍,外面陆训还给她裹着被子,她还是感觉到冷颤,人抖得厉害,额头上冷汗直往外冒,一张小脸没有血色的苍白,唇也泛着白。

黎承从来没见过妹妹这个模样,他跟着陆训进门瞧见,凤眸一紧,忙大步走向了她:“菁宝。”

黎菁猛地抬头看向他:“三哥,三个人,是死了三个人。”

“时间不是大年三十,是初五,二月二十。”

“二月二十,上午九点,你们在飞机上出的事,一对夫妇,五十来岁。”

是她先前魔障了,忘了既然是国外的牌子,它显示的日期不会是农历,而是新历。

“手表,那块手表样子。”

黎菁语气慌乱的说着,把她刚才好不容易控制着颤画出来的手表样子递给了黎承。

“我刚才打电话问过珍姐了,这块手表是八一年产的,是国外很大的一个品牌,国内没有出售,只在港城和对岸两处地方能买到。”

“而且这块手表价值不低,现在已经绝版停产了。”

黎菁说完,眼里的泪滚了出来,哽咽:“三哥,你要小心,黑衣服男人我没看清脸,可能是小常,也可能不是。”

黎承先前在来的路上已经听陆训详细说过黎菁的梦,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数。

但当他听完黎菁说的这块手表来历,接过她递给他的画纸,看着手表上面那串儿英文字母,他还是浑身一震。

他已经全明白了,为什么在妹妹的梦里他会死,为什么他已经发现了小常不对劲,妹妹的噩梦依然在持续。

这次的任务是其一,另一个,人家一定要灭他口。

这块手表,他见过。不止一次。

一次,是他去总部开会,他们军需后勤部主任掀起袖子看时间,他瞥眼见了一眼。

一次,在小常来他身边的第二个月。

当时黎菁给他寄去部队两块名贵腕表,他收到当天就戴上了,因为是妹妹买的,他还在师里装作无意的和大家炫耀了下他的手表,然后,他注意到了小常手上可以看日期的这块表。

他对表不算懂,当时喊着小常说了句:“小常你这块手表倒是挺稀奇,可以看日期,哪儿买的?”

“还是外国牌子,和总部的李主任那块儿有些像,不过他那块是金色表面。”

小常当时手缩了下,过了会儿,他回道他:“我这表不是买的,是我远房堂哥送我的,他在哪儿买的我也不清楚,他做点废钢生意,经常四处跑,还去过好些趟北方,手里手表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