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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肆随意又冷淡笑起来:“这种传去能让你在流言里死葬身之的照片,我见一次亲你一次。”

宋晚栀:“!”

凉夜里僵持数秒。

宋晚栀犹豫许久,才压下那些被他勾起来的乱七八糟的情绪,轻声解释:“那个人是我血缘关系上的生父,钱是他应付的抚养金。是我不想承认他,所以才没有告诉任何人。”

“生父?”

江肆顿住,神色间难得有些不自在。

他已经知道是误会,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乌龙。

寂静半晌。

江肆低叹声:“对不起,我不该那样问。”

罕见江肆一本正经道歉模样,宋晚栀反有些不自在,她拘谨躲开:“你道一次歉就够。我知道你是担心,你问的时候我也应该告诉你。”

江肆垂着:“不,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的秘密。是我学不会信任人的亲密关系。”

面前那人晦暗处近低落的神色看得宋晚栀一怔。

她下意识轻声问心里的第一句:“那你的秘密,是你弟弟吗?”

江肆没说话。

在宋晚栀以他不会开口时,她忽然听见江肆很低很轻嗤声笑:“我小时候最崇拜的人就是江崇。”

……江崇?

宋晚栀愣下才反应过来,那是江肆父亲的名字。

江肆没情绪说着:“八岁以前,在我的世界里,他就是最伟大、最光辉、撑起我所有认同感和想的父亲。我相信他的每一句话,我对他所搭构的那个世界条件信任。我以我拥有世界上最相爱的父母,也是最爱我的父亲和母亲。”

宋晚栀猜到什么,呼吸微屏。

江肆却只说口一句:“是他毁那一切。”

他打碎那个孩子的世界。

他也打碎那个孩子本身。

月光低垂。

门廊的灯火在他们身后的台阶上明灭,在它熄下后又亮起的那一瞬里,宋晚栀看见江肆底破碎自晦的笑意。

她忽然听懂他的那句话。

【是我学不会信任人的亲密关系。】

宋晚栀心里慢慢揪疼起来,她张口想说什么。

就在刻。

“靠,我实在是等不下去,”十几米远的路边,元浩从树影底下蹦来,“江肆你丫还走不走,你要让我今晚冻死街头是不是!”

“……”

江肆醒神,情绪褪离。

他抬腕瞥手表,又望向宋晚栀:“是很晚,我送你回学校。”

“不,”宋晚栀微蹙着眉,还是坦诚道,“我不躲你,今晚你…捉弄我的事情我现在也忘不掉。我就记一晚仇,我自己坐公交回去。”

女孩温软音色勾得江肆皮轻跳下,他停片刻:“这个时间,你确定有车?”

“确定,”宋晚栀转身时悄然瞥他,轻声咕哝句,“你都没坐过p市的公交吗。”

“是没坐过,”江肆接得淡定,“那第一次给你怎么样。”

“?”

宋晚栀直觉这人又在捉弄她。

没听明白。

时间又确实很晚,宋晚栀放弃和他再做计较,轻声告别,就朝离着最近的公交站走去。

江肆在原等片刻,懒洋洋迈着长腿跟上。

猫在路边的元浩已经语:“大少爷,这深更半夜的,你别跟我说你得一路走回学校?”

“送她去公交站,”江肆朝前面几十米远的那个纤细身影示意,“你先上车吧。”

“那公交站我查,就几百米,不着送吧?”

江肆轻嗤:“几百米怎么,妹妹丢你赔给我?”

“你亲都亲,还妹妹呢。”

江肆的影儿在风里一停。

几秒后他抬抬手,揉着后颈,低头轻笑起来:“不然呢,女朋友?…我配么。”他微哑的笑在夜风里透上凉意,“你觉着如果她知道江眠的事,她会怎么看我。”

“——”

听见那个名字,元浩表情突然僵,半晌都没能再接上话。

人送到公交站前,江肆和元浩上被他们步行速度遛着的车。

又直等到站牌下的小姑娘坐上公交,远远停在路边树影底下的轿车才开起来,跟上去。

一路上,江肆的视线就没从那辆公交车上离开过。

元浩终于还是看不下去:“既然喜欢,那就先追到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

江肆没说话,靠在座椅里,侧过眸子来似笑非笑望他。

那双桃花总是深情似的,可衬着这样的夜色里那人懒得遮掩,就透几分纯粹的冷淡薄凉。

元浩莫名心里一瘆,避开那束目光:“你,江肆,p市多少小姑娘惦记着呢,怎么就不配?你弟弟那死跟你没关系,你往自己身上背什么背?”

“你亲见么。”江肆淡声问。

元浩一噎。

江肆的落回窗外,停在那辆行驶在冰冷的夜色里、好像亮着很暖的光的公车上。

女孩的侧影靠在其一页窗前。

江肆盯着她看好久,才像走神似的说:“有没有关系,我都记不清。”

“没有!当然没有!”元浩突然就奓毛,“我看你就是去那小县城待傻,于天霈那煞笔说的话你还真往心里去啊?!”

江肆停片刻,却没什么征兆换话题。

他平平静静今晚丁羽乔拿来的照片误会的前后说给元浩听。

元浩听完不解:“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猜我在门外抽烟的时候,在想什么。”江肆问。

“……”

元浩沉默。

他心里莫名升起点不安,扭头去看车门旁的江肆。那人身影像是没在夜色里,轮廓都难以辨明。

江肆抬手,随意撑靠在车门上。然后他由轻及,慢慢在唇角的伤痕上压下去。

麻木的刺痛感里,江肆笑笑:“有那样一两秒,我竟然想,如果是真的那也好。”

“什、什么。”元浩微僵。

江肆按压伤口的指腹慢慢,迫紧,鲜红的血珠渗他薄薄的唇。

他哑着声笑:“如果是真的,那栀子以后就只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咳——咳咳咳咳……”

元浩到底没忍住,屏息之后被自己的口水呛个狠的。

他扶着安全带撕心裂肺咳嗽好一会儿,才在亮起的车灯里,江肆嫌弃瞥来的目光下,摁着扶手箱气急败坏笑起来。

“干什么,看什么,”元浩没好气骂,“就准你他妈吓人,不准我没扛住吗?”

江肆懒撑着笑:“我没吓你,我说真的。虽然只有非常短暂的几秒,那几秒里,我知道我就是这样想着。甚至最后那个吻,我都不确定我是气急,还是在自己找一个借口发泄见不得人的私欲。”

沉默几秒,元浩咽口口水,小心翼翼劝:“我当初就说过吧,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这憋久,容易变态——你看你当初还不信。”

“滚,”江肆望着窗外,语气散漫,“你知道我不只是说这件事。以前我所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坏也没多大关系。现在不行。如果我内心深处真如于天霈他们所说的,那我靠近她,不就是在害她么。”

“我知道,”元浩收敛玩笑语气,表情认真道,“我也特别笃信一句话。”

“什么。”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君子。”

“……”

车内沉默下来。

半晌,元浩得意洋洋扭头:“怎么样,是不是被我的学识渊博震撼到?”

“渊博?”江肆回神,轻嘲,“对比原文错一半。”

元浩愣下:“啊?还有原话呢?真的假的?”

“王永彬的《围炉夜话》,原文是‘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

“哈,哈哈,还真有啊,”元浩尴尬笑起来,“原话是、是这样吗?”

江肆停两秒,眸子又意识追到公交车侧窗的身影上。他神片刻,似笑非笑问:“你知道它前半句是什么。”

元浩:“嗯?”

江肆:“万恶淫首。”

元浩:“…………?”

·

月落日升。

前一晚折腾到半夜才回来,又连做半夜的“噩梦”,周日早上的宋晚栀第一次起晚。

还残留在脑海里的碎片画面和记忆模糊到真假难辨,宋晚栀索性放任它一片混沌,强撑着去卫生间洗漱。

等她来,寝室里其他三位“睡人”也终于醒。

“难得,”康婕揉着长发打着哈欠,笑,“栀栀今天竟然还在宿舍。”

邢舒也坐在床上面表情放空:“她昨晚1点才回来的。”

康婕:“哇喔。”

“啊啊啊啊啊——!!”

王意萱床上的突然惊叫,一下子给寝室里三个人震醒。

邢舒木着脸看向和自己连床的王意萱:“你疯吗。”

“不是我!是论坛里疯,你们快看看啊!”王意萱指着自己的手机,激动得五官都要飞起来,“有人爆料,昨晚校会聚餐后,江肆在ktv外面强吻一个女孩,还被甩一巴掌!!”

“……”

王意萱:“江肆啊!就咱们系那位不主动不在意不挽留的江天草!他强吻一个小姑娘!!”

“…………”

数秒的死寂后。

康婕和邢舒一同沉默整齐看向床桌下的宋晚栀。

王意萱没等到热烈反响,茫然抬头,左右看看:“你们看栀栀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