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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进一步试探皇帝闻云幛,也是为了把寒江雪入宫的事过个明路,闻嘲风直接就对皇帝说了,他顺手把寒江雪也给带下了山。

“你说什么?”一时间,闻云幛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闻嘲风心想着,果然还是坐不住了吧?只许你利用人家姐姐,就不许我和寒江雪走得稍微近了一点吗?

但闻云幛紧接着的下一句却是:“你这么干,寒爱卿知道吗?”

闻嘲风:“???”这和寒武侯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至少闻云幛是这么觉得的,他都快要吓死了。这么拐带人家寒武侯的儿子,还指望人家不生气的?还是说你小时候没有被“你要是不听话的话,寒武侯就要来抓你了”这句话支配过?

皇帝这龙其实挺胆小的,心理阴影一吨重,既怕帝师打手心,也怕武侯吃小孩。

这么说吧,在闻云幛眼里,他弟闻嘲风俨然已经从一头病龙,快要变成一头死龙了。但他还是决定抢救一下弟弟,他说:“快快快,趁着寒武侯没有发现,咱们赶紧着先把他儿子给送回去。”

闻嘲风:你为什么能演一个怂货演得这么自然?说得我都快要信了。

“我是带寒江雪下来吃鹿嫂汤饼的。”闻嘲风道。

“哦哦。”闻云幛想了想鹿嫂的手艺,吞咽了一下口水,他也有点馋了。这么想的话,闻嘲风拐人下山的举动也不是不能理解,鹿嫂她值得!然后,这位天子就主动得出了一个神奇结论,“看来你和寒虚衔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啊。”

为了和他分享好吃的,不惜得罪寒武侯,也要帮他从家里偷跑,是封建主义兄弟情没错了!

听完这话,闻嘲风很不想让自己表现得过于高兴,但他的大尾巴还是出卖了他。是的,没错,他和寒江雪关系就是这么好,好到连不会看眼色的皇帝都看出来的地步。

然后,寒江雪就一脸懵逼地被叫进了无为殿。

这还是寒江雪第一次面圣,至少在他有限的记忆里是这样。他多少有些紧张,因为拿不准皇帝的态度,也不知道皇帝是个怎么样的人,生怕自己有哪里做错。

闻云幛……

对于见到寒江雪那可真是太高兴了。

因为又有正当理由可以不用批奏折了,啊呀,这寒家的虚衔可真是春衫少年,芝兰玉树,看上去就相当亲善可谈呢。

寒江雪善不善谈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爱说话就行了。

“你小时候朕还见过呢。”闻云幛选了个标准的长辈见晚辈的开场白,但他接下来的一句,却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头,激起了层层涟漪,“当时你还在襁褓,被老夫人抱着,那么小的一团,和朕的济儿差不多大,一看就让朕喜欢的不得了。”

皇帝真的见过寒江雪,还是在寒江雪那么小的时候。

寒江雪茫然极了,他不是从小在老家长大的吗?怎么还有这么一段。

闻嘲风也在暗中奇怪,纵使寒江雪在京城出生后才去了老家,也没道理特意让闻云幛见一面啊。还是由寒老夫人抱着。仔细想想,《帝路》原文里好像也有描写过,皇帝和寒家的关系非比寻常,他们好像有着一个共同的秘密。

但,能是什么秘密呢?

“别拘谨,就当朕是寻常叔伯便好。”皇帝对寒江雪非常热情,直接便招呼寒江雪坐到了近处的软塌上。

闻嘲风:“???”你和寒江雪论叔伯?那我算什么?果然这闻云幛就不是什么好龙啊!

三人就这样近距离地坐了下来,近到寒江雪都忍不住在想,哪怕是去寻常人家做客,第一回 也没有这么登堂入室的道理。他旁边是无夷王,无夷王的旁边隔过去一个摆放着瓜果点心的矮几,便是位于暖阁上首的当朝天子。

真的太近了。

闻嘲风都有些炸毛了,倒不是因为和皇帝的距离,而是寒江雪。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满脑子都是寒江雪身上散发的橘绿气息。这是闻嘲风在维持着泉先外表的情况下,和寒江雪挨得最近的一次。寒江雪身上独特又清新的味道,就这样直白地侵袭而来,与他缠绕在了一起。

闻嘲风本来以为自己会很不习惯,怎么着也得是坐立不安的情绪起步。

结果……

完全没有。

闻嘲风只觉得他们好像回到了那个用竹筒对话的下午,阳光很暖,少年很甜。他们的味道相叠,营造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心惬意。现如今,这份情绪被完美嫁接了过来,还冲淡了闻嘲风每次进入无为殿时,不自觉就会竖起的紧张与警惕。

无为殿是先帝生前居住过最久的地方,没有一处不存在着他的气息与痕迹,哪怕是在他已经去世的现在,还是会让人竖起汗毛。

是一个强大的生物,天生对另外一个强大生物的戒备。

闻嘲风真的想不明白闻云幛是怎么在这种地方生活如常的,还一生活就是这么久。

寒江雪也有些局促。

他自进门后便摘下了幂篱,本以为自己该站在墙角当壁花,没想到会直接挨着无夷王坐下。他甚至能看清无夷王袖袍上最细的针脚,绣得好像是……龙爷的样子,无夷王这么喜欢龙爷的吗?还真是隐藏得很深啊。

寒江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受到了传说中的龙族霸气,他只知道他必须得用胡思乱想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然哪怕无夷王没有摘下幂篱,他还是会情不自禁想起之前无意中看到的对方。

纤细又白皙的脖颈,没入交叠的衣领……

总之,有一份寒江雪也说不上来的“在意”被放大了,于空旷的宫殿之内,留下了噼里啪啦像烟花一般的情绪。

最终还是皇帝活跃了气氛。

这个外表正值壮年的龙族大叔,自带一种社畜的丧批气,让寒江雪总感觉梦回现代写字楼,一到了月末绩效考核的时候,全公司上下就充斥着这样试图努力又没有那么努力的咸鱼之感。

闻云幛积极给寒江雪介绍着鹿嫂家的早餐摊,除了羊肉汤饼以外,还有不少特色。什么博饪、冷淘、古楼子,那真是应有尽有,厨艺精湛。

寒江雪根本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不过只听美食家闻云幛的介绍,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说完之后,皇帝还意犹未尽,砸吧砸吧嘴,尤觉空虚,便摸了块奶味十足的点心解馋。如果不是不忍心让这样的美食无法与人分享,他早就把鹿嫂请入皇宫当御厨了。他友善地问寒江雪:“你以前吃过吗?”

寒江雪摇摇头,实话实话:“臣不记得了。”

“哦哦,对了,你失忆了。”闻云幛的脑子很普通,既不是特别聪明,也没有很笨,就是智商和情商都十分平庸的那种。会被人忽悠,也会偶尔自己忘记。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普通社畜,却坐到了高位。他说,“那朕再给你介绍介绍。”

望门感觉他都能替自家陛下翻译心声了:哎呀,你失忆了,那可真是太好了,朕又找到了一个浪费时间的小妙招。

“今天不上朝,鹿嫂出摊应该会晚点。但是没有关系,朕有人,肯定能第一锅就拿上。”闻云幛说的不是他是皇帝,所以他可以强迫别人营业,而是他有关系。

只是,他一个皇帝,能和皇城门口摆小摊商贩有什么关系呢?自然是主顾关系。

替闻云幛去买汤饼的小黄门经常换,不定是哪个,但给钱时的旗号永远是“黄爷”,他们还帮摊主解决过一些大臣皇亲颐指气使的小麻烦。摊主鹿嫂也就记住了这位黄爷的好。

寒江雪却只觉得,这个“黄爷”的叫法,为什么这么熟悉。龙爷?你们家流行和宠物叫一个别称?

寒江雪狐疑地看了眼身边的无夷王。

闻嘲风脊背挺得笔直,都要僵硬了。他有点忐忑,不会因为这么一个小事,自己就要翻车了吧?他就知道,和闻云幛在一起准没好事。小时候也没少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这闻云幛仿佛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等等,闻云幛不会是故意的吧?发现他暗中想拉拢寒家,又知道他骗了寒江雪,便破坏他和寒江雪的关系?卑鄙!

真不能怪闻嘲风戴有色眼镜看皇帝,因为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脑补与警惕。他一生都在治愈他饱受苦难的童年,却也不见得能治好。只有寒江雪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例外。

寒江雪在心里想的却是,闻嘲风不会是故意给宠物鱼起“龙爷”这个名字吧?因为知道皇帝的化名是黄爷,就搞个骚操作?兄弟之间这样挪移是没什么问题啦,但如果你的兄弟已经位登九五,就不太合适了呀。

他的好朋友怎么能这么没有政治嗅觉?不行,他必须得守护全世界最好的闻嘲风!

几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很快从三更聊到了四更,但汤饼买回来还需要一会儿,基本的时间都浪费在了路上。

皇帝闻云幛已找不到任何理由再拖着不去批改奏折了。

每一天内阁和司礼监来取奏折的时间都差不多,在迫近死线时,闻云幛终于支棱了起来。

本来寒江雪还想着既然皇帝要工作,那他和闻嘲风就该去外面或者偏殿候着了吧,结果皇帝根本没和他俩客气。

“你们随意,想要什么,找望门,我速度很快的。”

然后,闻云幛就展示了什么叫绝佳的死线求生欲,前面整整一天的时间啥也没干,直至在迫近死线的那一刻,才展开了异于常人的效率与潜能,笔走龙蛇,风生水起。朱笔快得都要冒烟了,唰唰唰,奏折小山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了下去。

闻嘲风:=口=

旁边的闻嘲风,闲适得好像把这里真的当作了自己家,非常悠哉地泡起了花茶。

当花香之气弥漫开之后,寒江雪才想到,这里可不就是人家的家吗?在寒江雪看来,这里是天子的住所,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办公室,但闻嘲风当年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啊,这里不过是从他爹的房间变成了他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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