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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祁和对门的王姬闻岄,终于从悲伤里走了出来。

她给出的解释是:“人死毕竟不能复生,我们活下来的人应当秉承先人遗志,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而是一味沉浸在痛苦里。你懂我的意思吗,阿和?”

祁和点点头,他懂了,闻岄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女天子有可能并没有死。

太子闻湛在祁和想明白的当天中午,就已经暗中想方设法的派人来暗示了祁和,一方面是希望祁和不要再无意义的难过,一方面也是安抚祁和,他会想办法救出天子,帮助他们摆脱软禁困局,让祁和安心等待。

太子的行为提醒了祁和,应该把这事也告诉一下他的对门,以免对方不知情的添乱,也是还了当日无为殿内的提醒之谊。

结果,祁和下午去对门给提示,却只得到了闻岄“祁和你到底有没有心”的责骂。

三天了,闻岄终于自己反应过来了。

祁和就这么默默看着闻岄,没说话。

闻岄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祁和早就与她近乎于明示的说过此事了,她晒晒一笑,选择了起身告辞。

但闻岄却并没有就此罢休,她好像觉得自己被伤了面子,就一定要再扳回一城。

诡异地就如何救出天子,和祁和、太子再一次生起了竞争之心。她是天生的争强好胜,没有人教过她,但她却本能的开始了处处压人一头的想法。小时候争玩具,长大了夺皇位,核心永远不变的是对天子母爱的攀比,现在连救天子都成为了她的比赛。

当然,祁和对此没什么意见,在他看来,只要能救出女天子就行,无所谓救出天子的形式与目的。

闻岄觉得她稳赢了,因为她的驸马是东海王的儿子,东海王已经入京,在雍畿拥有极大的力量。虽然她也明确的知道东海王不是个好东西,但有时候为达目的,还是要与虎谋皮的。当然,闻岄并没有傻到要把女天子还活着的可能性说出去,她用了别的理由,得到了一部分东海王的力量。

在闻岄兴冲冲的带着驸马的信,来找祁和的时候,她还在想着,要是祁和与她说句软话,她不介意大人大量的与他信息共享。

结果,闻岄还没开口,就看到祁和正与一身金吾卫军装、可以在宫中随意行走的司徒器正在说着什么。

“殿下已经知道了,不用与她隐瞒。”祁和已经大大方方的展示出了他和司徒器的排查结果。

祁和的思路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幕后之人想要完美的藏起天子,最好的地点便是皇宫。既不用费心把天子运出去,还能让在探看天子时不被人起疑他的行踪。从对方费尽心思制造天子诈死假象的行为里,祁和推断出对方暂时不会伤害天子的概率很大。

对方的目的成迷,但对祁和等人还算有利。

借着司徒器的身份,在这几天时间里,祁和与司徒器已经排查了大半个皇宫。祁和招手让闻岄上前,闻岄有种种不是,但至少在救女天子这一件事上,他们是站在统一战线的。

闻岄看着驸马推断出的天子有可能还在宫中的信,气的直接揉烂了它,看也没看祁和的调查舆图一眼,就气的跑走了。

祁和:“???”

闻岄酸的不行,又无可奈何,只能找她的驸马撒气。但她又不能和驸马说太多,只能写信怒吼,隔壁司徒器一个弟弟都能来看祁和,她呢?!只能看到驸马的信,他怎么这么没有用!

性格和软的驸马愁的头发都要掉光了,他也想去探看妻子,但……他虽然是东海王的儿子,却并不是东海王最喜欢的儿子。要不然他爹也不会形同于“嫁”一样的把他这个儿子送来京城,倒插门进王姬府了。

等驸马终于走关系、想办法,入了宫去见妻子,妻子已经气的在一瓣一瓣的掐花了。

“殿下?”驸马笑了笑。

闻岄却是看驸马百般的不顺眼:“空手来的?”对面今天才送了御花园里的花,多到祁和还给她送了不少。现在散落满地的就是。

驸马讨好的笑变成了苦笑,司徒器是金吾卫执金吾的副手,自然可以在宫里可以为所欲为,但他不是啊。

金吾卫到底是干什么的?

按照其他朝代来说,金吾卫是禁军,是守卫皇城与皇宫安全的最高军事力量,在军中各式兵种里,都一直有着较高的身份地位。又因为历朝历代皇宫坐北朝南的布局,金吾卫又有“北军”的别称,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兵种。

但任何和“厚重历史”扯上关系的组织,都必然要面临一个共同的问题——腐朽与官僚主义。

金吾卫也不例外。

传到大启时,金吾卫已经从真刀实枪的军事力量,变成了纨绔子弟的镀金之旅。拿着最高的粮饷,穿着最帅的军装,做着离天子最近、最受天子信任的工作,却是一帮子花拳绣腿,不堪一击,又被戏称为“天子的仪仗队”。

金吾卫和暗卫在女天子这一朝,是最鸡肋花钱又最没用无能的两个组织。

谁也不知道把这么两个看上去已经毫无希望的组织合二为一的鬼才主意到底是打哪里来的,又是谁想出来的,但它确确实实起到了意想不到的起死回生的作用。

甚至焕发出了谁也不曾想象到的可怕力量。

金吾卫都是世家中的纨绔子弟,换言之,他们在朝中有人;而暗卫就是天子的死士,从小培养,忠心耿耿,长大后就成为了各行各业的探子。两者的融合,将情报工作彻底摆在了台面之上,同时控制了庙堂与民间的言论自由,形成了锦衣卫一样的白色恐怖。上至皇亲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就没有不怕金吾卫之名的。

母亲吓唬不听话的孩子,也从“大灰狼就要来把你叼走了”,变成了“金吾卫就要来把你关起来了”。

这样的手段,如果放在崇尚民主自由的现代,那肯定是不合适的。但放在情况特殊的大启,特别是武帝闻湛这一朝时,却诡异地契合。它巩固了皇权统治,结束了大启看似统一实则四分五裂的局面。

金吾卫的最高长官叫“执金吾”,将军衔。古代还有过“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的说法。

每一任执金吾的履历都很好看,不一定终点在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执金吾才是他们人生的起点。司徒器如今一下子就空降为了执金吾的副手,可以说是一个仕途之路再好不过的开局。

“不过就是个金吾卫!”闻岄有些气不过,瞪了眼没用的驸马,就自己开门走了出去。

她哪怕被软禁在寸尺天地之中,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精致生活,每天都要先描眉画眼一番,再选一身崭新的衣裙钗环,才会出来见人。

但是为了嘲笑司徒器,她终于打破了这一小仙女的追求,硬生生在头发梳到一半的时候就披头散发地出来了,驸马苦兮兮的追在后面,手里拿了一件外衣,想要给闻岄披上。她指着司徒器精致有余、霸气不足的军装,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泪花都出来了:“这仪仗队的衣服,与你可真般配。”

司徒器的手控制不住地放在了刀柄之上,有点想杀人了。

“要来打赌吗?”祁和摁下了司徒器拔刀的手,正面对上了闻岄。

“赌什么?”王姬嗤笑。

“赌以后你会不会怕司徒器。”祁和一般很少会利用自己的先知来和别人打赌,他觉得这样不公平,哪怕赌博也要有竞技精神。不过,教人做人的时候,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多久以后?”王姬也很自信,眼睛里俱是不屑。

“就以三年为期吧。”其实用不了三年那么久,一旦闻湛上位,金吾卫就会成为所有人的噩梦。不过,现在的问题就是闻湛什么时候才能上位,祁和决定保守一点,才选了三年。

“好,三年之后,本宫等着你来给我负荆请罪!”

这就又是一个在世家眼中有关于司徒器的笑话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同样一个人,做的同样一件事,有人赞之君子,有人笑之傻子。

王姬走后,司徒器才大致对祁和介绍了一下金吾卫如今的情况,他们已经开始了与暗卫的合作,虽还没有彻底融合,但权力已经呈犬牙交错之势地交叉了。

司徒品的好友傅倪,作为这一届的执金吾,是个特别与众不同的执金吾。他的前任们以执金吾为起点,但后门依靠的还是家里,才走到了更高的位置。

傅倪却想自己走出一条血路。

他家里其实气氛很好,至少没有司徒家的这些糟心事,可傅倪就是这么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和谢望在升官的方面肯定很有共同语言。就像是其他人喜欢金银古董一样,他俩只热衷于升官事业。

他不要自己是傅家的傅倪,而是要家里成为傅倪的傅家。

为此,金吾卫在傅倪大刀阔斧的管理下,有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

甚至傅倪对金吾卫与暗卫的合并都有着不小的推动作用。

支持他的人到底是谁,傅倪没有对司徒器说,但祁和觉得这根本不需要猜,肯定是太子闻湛啊。那个一肚子坏水却现阶段只能装胆小、装软弱的神经病。

两个部门合作,那必然要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最后谁才会成为老大。

傅倪对此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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