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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重最后没能熬过来,英年早逝,应当就是被他的这个举动所害。

这件事,他做得极是隐秘,就连钟丞也是后来才经由燕乘之口而知晓的。燕乘告诉他的目的,就是拖他下水。倘若燕乘有个不好,两人就是同党。

“……燕乘也抓住了。怎么处置,请将军自己定夺。”

最后,樊敬望着姜含元僵硬得如同石化的背影,低声说道。

天黑了,天又亮。

姜含元坐了一夜,在第二天的傍晚,来到了那片安葬着燕氏之人的谷地。

这里长眠着她的外祖、母亲、舅父,还有许多她没见过的燕氏祖先们。

所有的人,他们无不是风骨铮铮,为了世代生活这片土地能得到安宁,哪怕流尽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也是在所不惜。

然而今日,这里却出了一个异数。一个败类。

姜含元停在了舅父的墓地之前,盯着脚下的那个人。

是她曾经的阿弟燕乘。他披头散发,满身血污,手脚被缚,趴跪在地上,脑袋耷拉着,人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样。

姜含元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如同死狗的人,他还没死。

她盯着他的背影,用发了炎的嘶哑嗓音说道:“炽舒处心积虑盯上你,设局导致你背叛大魏,你的这个举动,我尚可试图去理解,你或是觉得已无退路。但是舅父,他是你的父亲!便是为了这个城主的位置,将来,早晚也会是你的!他哪里亏欠了你,你竟要害他?”

燕乘闭目,依然不动。

“说!”

姜含元厉声喝道。

燕乘这才睁眼,挣扎着,从地上歪歪扭扭地爬了起来,又慢慢转身,抬起头,冷笑了一声。

“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好了!你知不知道,听着他在我的面前夸你,恨你不是他的儿子,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小时候如此,大了,依然如此!”

“人人都叫我少主,但是从上到下,哪个人真正把我当成了少主?就连云落城里的三岁小儿,都知道长宁将军的名!”

“长宁将军——”

燕乘用极度厌恶的口气,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既不将我视为儿子,我为何不能为自己打算?他早就该死了。还有你!我有今日,岂不是你害的?世上要是没有你这个人,小时候要不是你来到我的家中,我会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

“全是你害的!你这个不祥的狼女!你会给你身边的人带来厄运。你害死了你的母亲,害死了你的舅父,现在你又要害死我了。你以为这就完结了?我告诉你,这远远不够。”

他望着姜含元,眼里放出他再也不用掩饰的恨意,唇边露出了一缕残忍而快意的笑容。

“……你身边每一个和你有关系的人,你的父亲,对了,还有那个摄政王,无人可以幸免——”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含元拔剑,一剑直刺,入了他的心口。

燕重面露痛苦之色,却仍挣扎着,咬着牙,颤巍巍地吐出了他最后的一句话。

“阿姐……你,就是个天生不祥的人……”

姜含元双目赤红,神情冷峻。

她居高,冷冷地俯视着在自己剑下痉挛着的燕乘,发力,将长剑再次朝前一送。

剑身刺穿了人的后心,透背而出。

最后她拔剑,倒提在手,任血沿着剑刃不停地往下流,流入脚下的泥地之中。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燕乘慢慢停止了挣扎,彻底死去,转过身,迈步离去。

她的步伐起先凝重而迟缓。

眼前,浮现出她幻想中的母亲的模样,燧长女婴握住她的软嫩的一只小手,舅父那未曾离去的音容笑貌,父亲那孤寂却坚毅的身影。

还有他,那个高坐朝堂,正在为她所做之事劈波斩浪保驾护航的男子……

只要他的信任依旧,她便发誓,必不负他。

她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是稳健。

燕乘也错了。他直到死去,也仍悲哀地停留在了他的幼年,始终没有长大。

不是她不祥,战祸不祥。

她姜含元要做的,是终结战祸,换一个四域太平,天下无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