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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登闻鼓响,必关军国大务,有大贪大恶,奇冤惨案。

皇帝理应受理。

很快有太监低头垂目,双手高捧状纸一路疾行上金銮殿,高声道:“皇上!陆氏之女陆昭宁呈上血书一份,在宫门口击鼓伸冤!”

血书被呈到了建宁帝面前,文武百官都盯着建宁帝看。

建宁帝看后,面色凝重,肃声道:“将那陆氏之女带到金銮殿上,朕要听她当面陈情。”

百官静默不敢言,卫右相双手紧奉笏板,神情沉重。

五皇子抿唇,眼睫微微下压。

一刻钟后,陆小宁手捧着铁盒,跟在御前太监身后进了金銮殿。

她穿过文武百官,行到御前,跪下。

瘦削的身板在高矿肃穆的大殿里显得渺小又卑微,但背脊却挺得笔直,声音更是清晰透亮,直达天听:“奴婢原户部陆员外郎之女陆昭宁,状告户部尚书卫博霖,利用职权,贪赃枉法,陷害忠良。请圣上,辨忠奸,还奴婢父亲清白!”

卫氏一党心头齐齐俱震。

阮氏和淑妃一族隐隐兴奋:这场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高坐在龙辇上的建宁帝眼睛微眯,肃声问:“陆氏之女,你可知,依照大楚律法,民告官,不问缘由,得先杖责三十?”

陆小宁点头,高声道:“奴婢知道,奴婢只想为父伸冤,不怕杖责。”

卫相立刻出列,补充道:“皇上,陆氏是罪臣之女,已入掖庭,私自出宫敲登闻鼓,按律要再加二十杖。”

建宁帝又问陆小宁:“你可听见了,一共五十杖?”

陆小宁点头。

建宁帝摆手,立刻有御前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挥动庭杖开始行刑。

一棍子下去时,那瘦弱的身板都跟着抖了抖。

接着一下又一下,即便打得身形都晃动,跪在那的人依旧死咬牙关一声不吭。

打到三十下时,小姑娘浅薄的后背晕开一团血色,她终于支撑不住,手里的盒子哐当一下砸在地上。她双手撑地,依旧一声不吭。

看得许多大臣都有点不忍心了。

躲在龙座后的李衍拉开签到面板又关了:其实他多抽几次宝箱也可以抽到痛觉转移卡,但也只是转移痛觉,身上估计还是会留下伤痛。

这个时候,看上去越惨,越示弱反而更容易引起群臣的同情和愤怒。

也更利于后期案子的进行。

也许这是陆小宁更愿意看到的。

他抿唇,抱紧了手里的胖橘。

胖橘不适应的叫了一声。

细微的喵叫传到龙座前,端坐不动的建宁帝微微侧目,偏见一片月白的斗篷,斗篷边上绣着一枝还未绽放的梅花骨朵。

他微微蹙眉,又有两声喵叫传来。

建宁帝微微叹气:罢了,他也不是真想把人打残,就给十一几分薄面吧。

他看向汪全,汪全立刻会意,朝行刑的御前侍卫看了一眼。御前侍卫得到指令,再下手,板子看着重,但每一下都不伤及筋骨。

板子接着落下,打到第四十九下时。

卫右相面色黑沉,拧眉看向五皇子。五皇子隐在袖子里的手收紧,冷冷的盯着跪在大殿中央被打得直不起腰,后背一片血雾的陆小宁。

这陆表妹真叫他刮目相看!

其实一开始就不信任他吧,这么利的一把刀,给了李衍真是可惜了。

五十杖打完,陆小宁依旧跪在那,她咬牙打开铁盒,把里面的账本高举过头顶,重新高喊:“户部尚书贪污国库银子,陷害忠良的证据在此,请圣上,辨忠奸,还奴婢父亲清白!”

汪全快步上去,把所有的账本呈到了御前。

建宁帝拿过账本一一翻看,越看到后面,他脸色越难看,看到最后一份书信时,他把账册连同书信直接砸到了御前:“岂有此理,右相,你过来看看,看看你的好儿子,朕的好户部侍郎,干了什么好事!”

卫相沉着脸上前,捡起地上的书信和账本查看,看完后面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建宁帝大怒,拍桌而起:“老三,带着这些证据,同赵左都尉去户部查,给朕狠狠的查。户部尚书卫博霖暂由大理寺关押,书信中涉及的官员一律停职下狱等待候审。朕绝不姑息大楚的任何一个蛀虫!”

散朝后,很快有大理寺的人去了卫府,将卫尚书带去了大理寺。

大长公主沉着脸,但始终没有阻拦,卫子陵整个人都慌张了。

案子审理期间,陆小宁暂时由三皇子府看管,卫含薇被派去照顾她。

卫家人没办法接触到陆小宁,就想将陆小路诱骗出去,威胁她反口。

但因为李衍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卫家人始终没办法得手。

户部的清洗来得轰轰烈烈,三皇子和四皇子党逮住卫尚书就不放。

户部亏空巨大,卫大郎没办法自圆其说,又不想牵连整个卫家,于是一力承当了所有的罪责。

三皇子党和四皇子党却认为,即便卫尚书担下了责任。但户部亏空卫家必定也是挪用的一部分的,要求皇帝彻查卫家所有人的财产田地。

卫右相慌了,跪在御前请罪。最后交出了自己对武城兵马的管辖权,才阻止了皇帝继续彻查。

原本要判斩首之刑卫尚书,也在大长公主的斡旋下,最后只判了卫尚书流放之刑。

陆文忠的冤屈得到伸张,许嫔父亲的罪却因为时日过久,维持了原判。

卫家元气大伤,猛虎暂时低头,趴下不动了。

建宁帝深知一次不可能将卫家连根拔起,倒也不急于一时。

卫尚书流放的那日,正是入秋,泛黄的梧桐叶打着卷儿随风落下。

卫府除了卫右相,都过来送别了,连李明嫣也来了。

北风飒飒寒天凉,卫子陵伸手扒着囚车的木门喊了声父亲,声音沉闷又懊悔。

往日意气风发的卫尚书两鬓生出了白发,只是靠在一角,始终不曾看他一眼。

卫子陵难受得心在滴血。

李明嫣将他挤到后面,塞了个包裹过去给卫尚书。大长公主同他细细说着话,待囚车要走了,卫夫人拉着卫尚书的手,边哭边跑……

千里送别终需一别,囚车渐渐远去,卫夫人靠在李明嫣身上痛哭。

一阵秋风起,行人裹紧了外裳。

北城门之上,建宁帝静静的看着,然后问身旁伺候的汪全:“太子没来?”

汪全摇头:“没有,太子殿下今日下朝后就一直待在东宫没出来,听说是感染了风寒,皇后娘娘还去瞧了。”

建宁帝眉目不动:“还真是巧,看来朕这个太子也是个见风使舵的。”

他看着城楼下的大长公主,眼神冷冽:这才刚刚开始,卫家该没落了……

城楼下的大长公主似有所感,抬头往建宁帝先前站的方向看

去,然而,只看到高高孤立的城墙。

李明嫣上前搀扶她,喊了声:“外祖母。”

大长公主拍拍她的手,然后一起上了城外的马车。马车缓缓驶进了城,很快便到了卫府。

往日热闹的卫府门前冷落,下人瞧见他们回来,规矩的行礼,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继续埋头去干自己的事了。

卫夫人受不住,被婢子搀扶下去休息了,大长公主往正厅去。

李明嫣同卫子陵落后几步。

一直沉郁的卫子陵眼神愤恨,突然问:“李霁为何没来?”

李明嫣蹙眉:“卫子陵,他是太子,你怎可直呼其名?”

卫子陵咬牙:“为何不可?卫家扶他入主东宫,我父亲流放,他竟来也不来,是想卫家划清界限吗?”

李明嫣恼了,骂道:“你能不能凡事不要找别人的错!舅舅流放难道不是因为你?你若是有心,就该代舅舅去流放,卫家少你一个废物正好,外祖母再也不用操心了!”

“李明嫣!”卫子陵本就积郁在胸,听到废物两个字就忍不住了:“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你维护他就算了,如此诋毁我是什么意思?我是废物,总比你只是个公主强!”

这下是彻底踩到李明嫣的痛脚了,她死死瞪着卫子陵。突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跟着她的宫婢连喊了几声,也赶紧追着跑了。

卫子陵沉着脸,转身,迎面就被大长公主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又重又响,卫子陵嘴角都被划出了血痕。他捂住脸,倔强的看着大长公主:“祖母!”

大长公主胸口起伏,骂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错?你父亲已经被流放了,你还想把卫家吵得人心不和吗?”

卫子陵抿唇,不发一言。

大长公主长叹口气:“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卫子陵捂着脸跪到了祠堂,祠堂的佛香没有熄灭他的愤怒,他眼前始终是梦里卫家覆灭的场景。

他明明痛改前非,努力上进了。

父亲还是被流放了。

他想了一圈,似乎从碰见李衍开始就一直在倒霉。

对,都怪李衍和李衍身边那个婢女,是她告了御状,父亲才会沦落至此。

卫子陵

心中恨意滋生,想杀了李衍和陆小宁的心格外强烈。

若是能杀了他们,是不是就没人说他废物了。

他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第二日他去大长公主面前认错。

大长公主揉着额头,未曾睁开眼,只是冷声道:“既然知道错了,就进宫向明嫣道歉。态度要诚恳些,若再让本宫知道你胡说八道,你就剃度出家去皇觉寺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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