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书1kanshu.net

字谜这玩意儿,就跟魔术似的,不明就里时死活想不通、容易钻牛角尖,一旦知道法门,又觉得,一点都不玄乎了。

她突发奇想:“那我这种,也是一个加密思路啊。改天,你要是想向我传达一串重要的数字,就可以用这种方式给我,那些会猜谜的,反而会陷入专业的泥沼,死活猜不出来。”

陈琮愣了一下,细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指向桌上那两提抽纸巾:“让你猜谜,不是让你猜着玩的,这抽纸里头,有点道道。”

***

陈琮把在颜老头家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肖芥子这才明白这两提纸巾的由来。

想象了一下他裤兜里弹掉出纸巾的画面,是有点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琮打蔫:“你还笑,真是,脸都丢尽了。”

他一边说,一边拿剪刀剪开提袋,拿了一包整的出来。

肖芥子满不在乎:“我笑是觉得好笑,又不是嘲笑。这有什么啊,刚才,还有人骂我‘土鳖’呢。”

陈琮诧异:“骂你?你又怎么了?”

肖芥子把在咖啡馆里遭遇徐定洋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她没什么,陈琮倒听得挺生气:“这人怎么这样,要是我在,能跟她吵起来。你就没怼她两句?”

肖芥子“呵呵”了一声:“我当她是空气、不存在。怼她干什么,对我没影响,我又没受力。”

陈琮没听明白:“什么叫‘受力’?”

肖芥子说:“人活在世上,少不了要被指指点点,说你丑,说你仪态不好,说你平庸,说你土鳖,你谁啊你,你又不是上帝,你说我土鳖我就土鳖了?”

“我干嘛要把这话听进去?你一句话,我就心里难受、黯然神伤,或者怒目以对……这就叫‘受力’,为什么要受这个力?为什么要给你脸?为什么要把你的话当回事?”

“只有那种我特别喜欢、在意、钦佩的人这么说我,我才会难受。但是,我特别喜欢、在意和钦佩的人,绝不会这么说我,否则我为什么会喜欢在意他们呢?所以,这个假设不存在。”

她说到兴起,绘图本一阖,坐起身子:“徐定洋戴了一颗小十万的珍珠,还是高级定制,我呢,只是扮演了一个没什么钱,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年轻姑娘,对吧?过去询问,也是出于对她项链的喜爱。”

“本身,她已经在金钱、见识上占优势,人家姑娘可能一辈子都没法跟她比,要是做不到释放善意,那闭嘴也行,闭嘴也是一种善良,但她非不,非要高高在上地再踩上一脚。这样的人,对我评价任何话,我都不会当回事,人我都看不上,话我还犯得着听吗?”

“以前,我还会当这种话是放屁,现在我当它不存在,因为屁是能臭到我的,被臭到,也是受力了。”

“你的事也一样,有什么好丢脸的,你是在办事,又不是真的在偷纸巾。就算颜老头和颜如玉为这事在背后各种损你、说你没品,那又怎么样呢,他说你没品你就没品了?你很在乎他们吗?”

陈琮原本是预备抽纸巾的,一时听入了神,也看走了神:觉得灯光下的肖芥子一会冷哼一会挑眉翻白眼的,真是生动极了。

肖芥子察觉到了,瞥了他一眼:“你看什么?”

陈琮笑起来,说:“没什么,人别活得太受力,学到了。”

人活着本来就这么多压力了,就别过得太受力了,每个人都走在人群中,身周太多的指戳和看法,那些不重要的阿猫阿狗,爱怎么看、爱怎么议论,随意,确实没必要去在乎。非要去在乎,累的也是自己,累不着别人。

为那一兜子的纸巾,他尴尬了一晚上,现在突然觉得,多大点事啊。

不见得半包子纸巾,还能让他受个力。

***

陈琮一张张地抽纸巾,按不同的字句归类,一包纸巾一百抽,一包抽完,密密麻麻铺了半床。

肖芥子凑过来看:“‘雨雪霏霏,共剪西窗’,这也是字谜?”

陈琮摇头:“这种是藏谜,就是很多类似的四字句子,但里面只藏了几句是谜,其它的,都是混淆视听的。”

“那怎么分辨?”

“我分得出来,我爸出事后,我爷爷为了排遣,开始玩字谜,也教我一起玩,我对常用谜词和谜体的敏感度高。”

现在想想,也亏得自己出了丑、引得颜老头又送了他两提,一整包纸巾,不会只藏了“尘土飞扬,想去北方”一个谜,洗手间里,他只抽了小半包,目测不到1/3,得拆整包,才能看得出来。

他先把“尘土飞扬”那张拿到一边另放:“有笔……或者唇彩吗?最好是唇彩。”

笔在纸巾上不好写,唇彩会方便点。

肖芥子在床下的行李包里摸索了会,拿了根唇彩递给陈琮,陈琮拧开盖,刷头在里头搅了搅,滴蹭了点在手背上,把唇彩还给她。

他用指腹蘸取了点,速读每一句,眉头微微簇起,仔细判断是否有抱合词、或者符合制谜套路。

肖芥子也帮忙看,不过术业有专攻,这四个字四个字的,看得她眼花缭乱,觉得都差不多。

陈琮伸手点了一张,纸巾角上出现了一个红点,像早些年家里蒸馒头时的点印。

肖芥子拿过来看。

——云头依人,有口便吞

她想象了一下云头站着人、张开血盆大口吞取的场景,觉得这字谜怪吓人的。

但这是个什么字呢?

正沉吟间,陈琮又点出了两张递给她:“没了,就这几个。”

说完,把捡出的这四张排了一下序。

——尘土飞扬,想去北方(已解谜,小心)

——阵前向东,静听晨音

——云头依人,有口便吞

——游子方离,慈母牵挂

排完了,沉默了很长时间,脸色有点难看。

肖芥子脑子里一团浆糊,感觉自己这个段位解谜有难度,索性当伸手党:“这个……到底什么意思啊?”

陈琮说:“‘阵’字,是左右结构,也叫前后结构,‘阵前’就是‘阵’这个字的前半部分,部首左耳旁‘阝’。向东,向字可以理解为联系词,耳+东=陈,‘静听晨音’是用谐音提示,这个谜底字音‘晨’,等于是双重证明,这是个‘陈’字。”

“云头依人,‘云’勉强算上下结构,也就是头尾结构。‘云头’是‘二’,‘依’是联系词,二和人,可以组成‘天’、‘夫’,不确定。所以后一句再给点提示,‘有口便吞’,假设这个字是X,X+口=吞,解方程会吧,X=吞-口=天。这是个‘天’字。”

小心,陈,天……

肖芥子心头一跳:“最后这个字,不会是‘海’字吧?”

陈琮回答:“就是‘海’字。”

游/子方离,“游”字中的“方”和“子”减掉,慈母牵挂,“牵挂”都是联系词,代表“牵上”、“挂上”,“慈母”重在强调一个“母”字。

游-子-方+母=海。

所以,整包纸巾的字谜可以连成一句话。

——小心陈天海。

肖芥子糊涂了:“小心陈天海?你会制谜的爷爷陈天海,在颜老头家里利用纸巾做了一个特别隐晦、一般人一辈子都发现不了的字句谜,让人小心陈天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