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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芥子起身,看他走近,心里有突然踏实和庆幸的感觉。

这一晚上,她见到的都是妖魔鬼怪,都是手上沾血的衣冠禽兽。

徐定洋,几天之内年轻了十多岁,顶着青春女子的妆容,不啻于顶了张人皮画皮。

颜如玉,这个不用说了,在阿喀察时,她就见识过这人的手段了。

那个拖行李箱出门的男人,明明片刻前才勒死过人,居然不慌不忙、泰然自若。

也就陈琮,是个让人可以放心靠近、有人味儿的人。

陈琮大步走到近前,见到她眼睛红通通的,愣了一下,放下行李箱:“怎么了啊?”

肖芥子说:“没事,有点难受。”

正事要紧,难受这事押后吧,陈琮示意她把自己手臂上搭的衣服拿掉:“回去再说,你把衣服换上,帮我挡着点,我先把人换个箱子。”

肖芥子赶紧把衣服接过来:“你一路过来,没状况吧?”

陈琮放平行李箱,动作利索地把拉链一拉到底:“放心,我也是偷偷摸摸避着监控,谁还不是个怕死的?你没见我特意绕了路,从巷子另一头过来的吗?衣服我随便买的,你改个装就行,别穿原来那一身,外套给我……”

他接过肖芥子脱下的外套,细心铺在箱底,又从徐定洋的箱子里把姜红烛给抱出来,姜红烛“出箱”的时候,两侧的手臂自然往下一耷拉。

陈琮身子一僵,他也看到左右手掌上钉的钉子了。

他没吭声,把人倒腾到新箱子里,心想,难怪她刚刚眼睛红红的,自己看到了,都觉得挺不忍心的。

拉好拉链起身,陈琮看换好衣裳的肖芥子,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刚来得太急,他在服装店拽了衣服就走,没想到是这效果——她一身水红色的劣质呢大衣,扣子还是亮闪闪的水钻扣,头上包了条绿花围巾,怎么说呢……

是水蜜桃上长了截葱的配色。

肖芥子可没空理会衣服是否合适:“分头走?民宿见?”

陈琮嗯了一声:“箱子我带着吧。”

他想拖着走,犹豫了一下,又俯身把箱子横端起来:“人躺在里头,是不是这样端会比较……舒服点。”

是,但没必要。

肖芥子说他:“你就正常拖着走吧,端着出去,得有多少人注意你。”

***

肖芥子先回到民宿,路过穿衣镜时,看到了自己与众不同的穿搭。

她飞快地换掉衣服,刚把药箱药品翻出来,陈琮就带着箱子到了。

开箱,把人挪到沙发上,肖芥子赶紧给姜红烛拔钉、清创、包扎,顺带着也和陈琮互相交换了刚刚发生在酒店的事。

陈琮这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这其中,有容易理解的,也有很难接受的。

比如徐定洋的变化,他就觉得匪夷所思:“几天不见,就年轻了十多岁,食补这么大的功效?那姜红烛当初,接连动了方天芝和黑山,也算食补,也年轻了吗?”

说完,突然觉得事情颇为讽刺:拿别人食补,到头来,自己也被食补,这算不算是报应循环呢?

肖芥子摇头:“红姑情况不一样,她是毁容,皮肤彻底坏死,‘食补’或许能让你重焕青春,但没法让皮肤再生吧。”

想了想又补充:“徐定洋这情况,一方面是食补起的作用,另一方面是她妆容变化大,你不懂,有的时候女人化不同的妆,真的判若两人。还有,她不是一般的食补,我红姑这样的大掠食者,对她来说,功效相当于是棵千年老参或者……灵芝了吧。”

她说回正题:“你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帮我想一想,我今天晚上做的这些事,哪里有风险,哪里有漏洞。我也帮你想一想,你今晚会在哪个环节暴露。”

得查漏补缺,事情做得仓促、有破绽或者窟窿没关系,早于对头发现、并提前补上,平稳过关就依然有望,当然了,能把窟窿补成花最好。

陈琮在屋子里踱步,若有所思。

“首先,你肯定被酒店监控拍到了。颜如玉很快会发现自己手下死了,以他的性格,不想事情闹大,不会报警,多半秘密处理。接着他会去查看监控……”

他把自己代入颜如玉:“如果我是他,我会立刻判断出自己的手下不是你杀的,因为你进出房间只有几秒钟。但你会引起我的注意,因为你很奇怪,身份动机不明,你一开始在客廊里厮打徐定洋,后来,又短暂进出2826号房间,接着,你追赶徐定洋的人,截胡了一口箱子,再然后,彻底消失。”

肖芥子摇头:“不是,咱们要做最坏打算。我不是身份动机不明,就当我已经暴露了。你忘记了吗,你爷爷陈天海可能在颜家,但凡他看到我,颜如玉也就知道我是什么人、站在哪一头了。”

陈琮想了想:“那你这两天别出门,反正你酒店之后,就‘消失’了,这民宿是用我的名义定的,他查不到你。”

这样也好,暂时沉寂几天,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肖芥子点头:“那你呢,如果颜如玉查看所有监控,关于你的部分,他会看到你和我出现在前台,你和徐定洋在大堂吧聊天以及……共进电梯?”

徐定洋好解释,陈琮的确属于路见不平,大堂吧服务人员应该可以作证。而且共进电梯之后,确实一个去了12层,一个直接上了28层。

但共同出现在前台实在不好圆,要知道,五星酒店是用肖芥子的名义定的,陈琮还进去待了一段时间……

两人同时沉默、眉头深锁。

过了会,肖芥子迟疑着开口:“这样,如果他查到你、问起你……”

她灵光一闪,忽然觉得,不如顺水推舟、玩一招险的:“不,别等到他问,你可以主动去找他,明天就去找,打他个措手不及。”

陈琮仔细听着:“怎么打?”

“你就跟他说,你和他吃完饭之后,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年轻女人,那个女人把你带去了酒店,让你去12层的一个房间。”

“在房间里,你看到了红塑料袋包着的一枚纸牌和一根红蜡烛,跟他饭后收到的一模一样。你打开纸牌,上头写了一句话。”

陈琮忽然有点紧张:“写了什么话?”

肖芥子笑起来,她拈过一张白纸,在上头刷刷刷写下一行字,亮给陈琮看。

——陈天海就在颜家茶室二楼,去问颜如玉,他知道。

反正,她是个迟早要暴露,说不定已经暴露的人,好在颜如玉暂时找不着她,那她就利用身份和赢来的时间,尽量玩神秘,打个明牌,帮陈琮助推一把。

陈琮直接上门,诈个大的,颜如玉得给个答复,看他怎么答、答多少。

即便不答,陈琮的风险,也算是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