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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门突然自内打开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长发男人……也不是长发,他头发中央光了道宽缝,跟独羊过草地、边过边啃,只把过的那一道啃秃了似的。

那两个外雇的差点栽进门里,忙不迭收脚,这当儿,禄爷已经认出这人来了:“戴天南?!”

语气中惊愕不乏愤怒:他一直以为绑架梁世龙这事,只是徐定洋个人行为,还想找戴天南出面把事解决呢,想不到这人也有一份。

戴天南倒是脸不红肉不臊,还笑着跟禄爷打招呼:“我还以为来的是谁呢,真没想到,在这见面了……”

一句寒暄话还没说完,忽的停住,继而愕然看向半空。

有木鼓声。

沉闷的、乍然而起的木鼓声,像酝酿着要炸的雷,自鬼林深处、潮水般漫卷过来。

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敲鼓呢?陈琮纳闷,转头去看。

几乎是同一时间,屋里响起一个年轻女人的骇叫声:“敲木鼓,又要猎人头了,堵门!堵门啊!”

戴天南面色略变:“先进来吧,进来再说。”

***

屋里很宽敞,还烧着火塘,褐红色的焰头上下窜动,这么多人进来,憧憧人影上墙,更显昏暗。

梁婵一进屋,就迅速把屋里的人认看了一遍,个中不见梁世龙,她沉不住气:“我爸呢?”

没人应声,一个肌肉壮实、像是□□般的壮男过来,把门闩好,又拿棍子抵上了。

梁婵怒了,又大声吼了句:“你们把我爸弄哪去了?”

先前那个骇叫的年轻女人凶她:“小点声行不行?没听外头敲木鼓吗?”

禄爷过来,把梁婵往后拉了拉:“别急,都先坐下。”

两拨人,隔着火塘而坐,花猴和大灯两边不挨,察觉两方氛围不对,正想坐开点,到底惦记正事:“那个,打扰一下……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五十来岁、头发带卷的男人?”

只是例行一问,没报太大期望,没想到那个年轻女人愣了一下:“见过,他身边是不是还带了个女助理?”

这话一出,陈琮几乎是和花猴同时兴奋了,他屏住呼吸,等她下文。

“昨晚,他们跟我们一起在鬼林的牛头榕树上过了夜,早上大家一前一后、分开走的,后来就没见过了。”

花猴说了声“谢了啊”,带着大灯坐到角落处。

陈琮心下稍安,这年轻女人的说法,和先前神棍留书的信息一致,肖芥子和他在早上9:50分还是平安的,那之后,如果没和徐定洋一伙人遭遇,那大概率无恙。

想到徐定洋,他心头一突。

他看到对面的徐定洋了,长发披散,略略遮脸,神情倨傲,似乎压根没把突如其来的这伙人当回事。

陈琮又回头看颜如玉。

颜如玉没坐,他抱着双臂,倚墙而站,面色似笑非笑,但显然,目光看似飘忽、实则没离开过徐定洋。

禄爷清了清嗓子,正要说什么,目光落到戴天南身侧、戴黑框眼镜的中年女人身上:“这是石榴吧?”

戴天南哈哈一笑:“对,忘了介绍了,我老婆,春十六。”

顺带着把其它人也引见给禄爷:“这个,徐定洋,阿洋,你们联系过,对吧?阿达,拳手出身,这俩都是春焰的好手。那边,晓川、廖扬,后起之秀,哦,还有这个,周吉。”

常昊对春焰那头似乎挺了解,戴天南介绍时,他一直小声跟陈琮科普:“春石榴,据说她嫌石榴这名土气,改叫十六,春焰叫她‘十六姐’,听人私下说,春焰看似戴天南说了算,其实是她当家。阿达,达哥,听说是在国外拳场打死人,逃回来的。晓川不了解,廖扬听说还有个姐姐,廖家豺狼,不知道哪个是豺哪个是狼。周吉嘛,管内外联络的,跟我们的牛头马面差不多。”

禄爷没闲心跟他客套,也不准备介绍自己这头的人:“戴老弟,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么多人过来,是为了接世龙回家的。”

说着,看向徐定洋。

他没见过徐定洋,只觉得这人好像比听说中的年轻不少:“听说,是这位徐小姐把人绑走的?”

徐定洋缓缓抬眸,话说得不紧不慢。

“禄爷,用词严重了,‘绑’字担待不起。是梁世龙邀请我来的,说知道线路,带我来看看魇山的风景,我一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把戴哥达哥他们也叫上了……”

真是胡说八道,梁婵气得拿手指她:“你还放屁!我们有人看到了,你把我爸装箱子里绑走了,还有……你还拿链子拴他,是不是?”

说到后来,声音发哽。

徐定洋嫣然一笑:“小妹妹,大人的事你不懂。你小时候爸妈就离婚了,你爸一个人把你养大,这么多年没再娶,心理压抑得很。装箱,链子拴他,那都是他的要求、他的癖好,我没办法,配合他而已。”

梁婵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浑身哆嗦。

禄爷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没急,复又笑着看徐定洋:“这些都是个人私事,我们没兴趣,也不讨论。我就问,世龙人呢?”

徐定洋耸了耸肩:“这就不知道了。昨儿我们进山的时候,出了点状况,受了惊吓。一行十个人,全跑散了。”

“今天才陆续汇合,清点人数,少了三个,铁头、肥七,还有梁世龙。”

“铁头和梁世龙一直没消息,肥七,据晓川说,是被砍了头了,对吧,晓川?”

晓川瑟缩了一下,声音发颤:“是,昨天,也是这样的,木鼓声一直响,后来突然停了。再然后,听见肥七惨叫。”

“因为天黑,我们不敢下去看。今早上,在人头桩里就看见他的人头了,听那个进山考察的沈先生说,敲木鼓,就是猎人头的征兆……”

她舔了舔嘴唇,声音低下去:“刚你们也听到了,木鼓声又响了,说不定……”

话音未落,木鼓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