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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证明也很简单, 陈琮棍子都拖起来了:“要不要敲一下?”

大灯头皮发麻,下意识阻止:“就别敲了吧,之前每次木鼓声之后, 都怪吓人的。”

一回生二回熟, 经历得多了, 陈琮反无所谓了:“吓人归吓人, 但老实说,看到的那些, 也给咱提供了不少信息不是吗?万一又敲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呢?”

大灯不言语了, 肖芥子被他说得怦然心动,神棍则一脸跃跃欲试。

花猴只得随大流:“想敲就敲呗。”

全票通过, 陈琮吁了口气, 觑准老树的空心位置, 用足了力气, 一棍子抽在老树身上。

“梆”的一声。

这声音, 就是寻常撞到树的响声,跟“鼓声”天差地别。

老树纹丝不动, 除了树上震掉一片叶子、掉在肖芥子脑袋上,被她淡定撇了之外, 并无任何异样。

神棍信心十足:“我来!”

他从陈琮手中接过棍子:“小琮琮,敲鼓, 是音乐,属于艺术的范畴。要用巧劲, 光有蛮力可不行。”

语毕, 觑准方位, 使尽浑身的力气, 抱起棍子打了上去。

这次, 连“梆”的一声都没有,树上也没掉叶子,一阵风吹来,树叶哗啦作响,更显四下静寂。

神棍沉默几秒,把棍子还给陈琮:“所以啊,为什么佤族人后来放弃古树、选择制作专业的木鼓,还是有道理的。敲古树是个技术活,一般人很难驾驭。”

……

敲鼓不成,只得继续赶路,路上实在也没见到什么适合藏身的山洞,是以几人走走歇歇,快七点的时候,终于到达山头的短颈处。

***

天已经全黑了。

说起来,还多亏了爬到这儿:天黑之后,雨突然大了,先是淅淅沥沥,后来如注如灌,再不是前几天的牛毛细雨可比。

待在巨石下头,能清楚地看到石头边沿处水线连成一片、跟雨帘似的。

花猴掰了几根照明棒,扔在地上照明:这样光源贴地、又不像户外灯那么强烈,离得稍远就看不见了,不易暴露位置。

几个人啃着能量棒,研究地上的那个洞。

洞的直径在0.7m~0.8m左右,也就是说,如果用绳的话,一次可以吊下去一个人,倘若不用绳,臂力足够,装备上山鬼带钩爪的手攀脚攀,也足可撑着洞壁下去。

往里扔了个照明棒,目测深度在六七十米左右。

但问题在于:如果这个洞真的连通山肠,人下去了遇到石蝗、也就是石虫子怎么办?

山鬼历代进山,颇有一些躲避常见山兽的法门,但石蝗不属于普通山兽,这玩意儿是什么物种都不好说;神棍在昆仑山是遭遇过石蝗,但那一批很特殊,不会攻击神棍,魇山这一批就难说了。

所以如果姜红烛所言不虚,五人之中,只有肖芥子下去是安全的:这儿是魇神的地盘,石蝗算是魇神“手下”,不会拿她怎么样。

可肖芥子偏偏又受伤了,总不能让她下吧?

几人围绕着这个问题,反复讨论。

肖芥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其实这几个人之中,只有她是最迫切进魇神庙的:毕竟性命攸关嘛,而神棍是为追查好友的事,花猴和大灯算是辅助神棍,陈琮呢,原本是为梁世龙的事来的……

她说:“都别说啦,就我去吧,你们谁去都没我去安全。”

“我当然是没法撑着洞壁下去的,但咱们不是有保温布,还有外套吗,就给我做一个类似兜袋,我坐在袋子里下去,这样,既能下得安稳,伤口也不容易碰到。”

大灯第一个出来反对:“那不行,我们都大老爷们,怎么能让你一个女的、还是个病号打头阵呢。”

肖芥子看出大家都要反驳,头一昂,不容置疑的语气:“就这样,我的地盘,我说了算。反正你们结绳做兜袋还要段时间,我就先睡了,睡多久补多久,对我的伤有好处。”

说完,径直走到角落里,找了处硬邦邦的位置——当然,也找不到软绵绵的位置——闭眼就睡,一脸的“休想劝我,劝了我也不听”。

很快就有人过来了,叹着气在她身边坐下,一听就知道是陈琮。

肖芥子没睁眼,脸板得更严肃了:“别烦我,磨磨唧唧的,我已经决定了。”

陈琮无奈:“谁烦你了?我是想问你,要不要靠着我睡?石头睡得不舒服。”

这样啊?

肖芥子赶紧坐起来,石头那哪是不舒服,那是相当不舒服,硌得她头疼。她之所以睡得那么大义凛然,主要是要向外传递姿态——既然大家都接收且接受了,她大可不必继续受罪。

陈琮在地上为她垫了张保温布,又半坐着屈起一条腿:这样,她身底下有垫的,不至于太阴湿,背后和头都有靠,会睡得舒服点。

肖芥子窝进陈琮怀里,这两天,她睡的不是树杈子就是硬泥地,这一次,简直是舒服到惬意了。

要说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就是陈琮腿上的肌肉还是过于结实了,要是软绵绵如棉花就好了:但是如果软如棉、太过松垮,体态就不好看了。

此事古难全。

陈琮知道她还没睡着:“芥子?”

“嗯?”

“魇神庙里,真能找到救你命的法子吗?”

肖芥子沉默了几秒,还是阖着眼睛,唇角扬起微笑:“不知道,希望有吧,红姑不会骗我的。但是呢,两手准备,没有就没有呗。反正我来过,也试过了,对我这条小命,我是鞠躬尽瘁了。来日真有个三长两短,它也不能怪我,对吧?”

说着想起了什么,伸手往脖子里摸,一点点拖出银链子,拈着那块银牌子郑重提醒:“真有那天,记住你的职责啊陈耳东,至少给我放三五场礼炮,活不过这些人,我怎么也得走得气派啊。”

话音未落,只觉得手背上一暖,陈琮把她的手、连同那块银牌子一起包在了手掌里,掌心有些湿潮,但依旧烫热,这还不止,他搂着她的手臂紧了一下,俯下身子,脸在她的面颊上贴了贴,鼻子都蹭到她的鼻尖了。

肖芥子愣了一下,耳边水声泠泠的,这场雨像是会永不止歇。

她是睁眼好呢,还是不睁眼好呢?

陈琮没再说话,只有一次无意识地拍了一下她的背,像哄人睡觉,动作很轻很轻。

过了好一会儿,肖芥子偷偷把眼睛睁开一道缝,眯缝着眼睛往上看。

陈琮没看她,他在看外头的雨,愣愣的样子,偶尔会抿一下嘴唇。照明棒的光有绿、有蓝,雨线不绝,流动的水光把不同明暗的颜色镀进他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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