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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谢衍提出断绝关系,虽情有所原,但为免他日有人蓄意效仿,今日鞭笞十鞭效尤。”

说罢,看向谢衍:“可有异议?”

谢衍应:“没有。”

礼部尚书又道:“断绝关系,谢衍偿还过往二十年谢家对其花费,谢评事可有异议?”

谢衍依旧是同一个回答。

谢肃目光扫向谢衍,他回去后仔细想过了,谢衍从谢家分出去后,一切都太过顺畅了。

谢衍不仅屡屡被上峰赞赏,被刺杀也平安渡过,便是要与谢家断绝关系,也有圣上偏帮。

如今圣上对他的印象已深,试问朝中有哪一个五品以下的官员能让圣上印象这么深的?

但凡他日后做出功绩,定能扶摇直上。

这样的命格的人,怎就成了他谢家的灾星呢?

不对,只是与煊哥儿命格相克,并非是谢家相克。

若是孙氏没有寒了他的心,谢衍没有被谢家分出去,往后不管他走到那个位置,这份殊荣都还是他们谢家的。

想起谢煊那个扶不起来的烂泥,谢肃都不由的遗憾谢衍怎就不是他亲生的。

好在,他外室养的儿子争气,十五岁便已经考中秀才。

如今孙氏做出这样的丑事,他等日子过去一些,再让丽娘带着孩子上门。

他就承认多年前醉酒后糊涂,错把别人认错成妻子,与一个女子有了一场露水姻缘,之后再无联系,更不知那女子生下了一对双胎儿女。

国公府也理亏,或会责骂几句,但也不会寻麻烦。

谢衍虽可惜,但他还有一个成器的亲生儿子,如此一想,也不觉得可惜了。

没关系就没关系吧,反正也没有花费多少心血来栽培谢衍。

只是孙氏做的蠢事,到底是连累他了。

礼部尚书看向谢肃:“右相大人,可备好了谢评事花费的册子。”

谢肃把册子交上。

礼部尚书从头看了一遍下来,眼底浮现出几分诧异之色,随即递给谢衍:“谢评事且看看,是否有出入?”

谢衍接过,从头瞧了一眼,随即看了眼谢肃。

只有寥寥四百两,上头未加上束脩,也没有分家时给的五百两。

今日断绝书一签,便再无瓜葛,便是少算了银钱,也算不到他的头上来了。

谢衍明白谢肃的心思。因二人尚在官场,做人留一线,也好相见。

但仅四百两,明眼人都知道有猫腻,但不会骂谢家主,只会暗叹一句谢家主仁厚,却不会把孙氏做的恶事联想到他的身上。

谢衍阖上了册子,看向礼部尚书,说:“右相大人不当家,大抵不知道下官的花销,好在下官记忆力颇好,所以便把这些年的花销都大概算了一遍。”

说罢,把准备好的信函取了出来,递给了礼部尚书。

帝王目光也看向了谢衍拿出来的信函。

听谢衍所言,帝王也已经知道谢肃想要买个好,他也知谢衍过得拮据,谢肃想买个好,他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谢衍似乎不想要这个好。

谢肃面上的表情也有些许的破裂。

礼部尚书拆开信函览阅了一遍下来,便直觉没有差错,但就是没有差错,才让他心下腹诽谢家小家子气。

高门之家,寻常庶子都有一二十两的月例,还是未成亲的月例。而在谢衍这里,直当成婚前,每月只得一两五钱的花销,吃喝用的,其中便包括了两个下人的月钱。

便是成婚后,也仅是十两银子,包括六个下人的例钱。

吃穿用度也都在这十两银钱里边。

穷苦人家,守着一亩三分地,十两银子一年尚且够花销。

但大户人家哪里有这么简单。

吃穿用度,下人打赏,人情往来,这点儿银钱真不够看的。

还有分家五百两,加起来不到一千两。

再说束脩,这长安高门中皆不缺那么点束脩。谢右相在十来年前,还未位及右相的位置,便开设学堂,多是为了结交达官贵人,更为了底下能有几个出色门生来扬名声。

如此,目的自然不在束脩,是以也是每一季收个十两银钱意思意思。

谢衍在谢家私塾念了十年,折算下来,是四百两。

这拢共下来,谢衍二十年下来,花使了不足一千四百两。

看着数目颇大,可减去了这五百两分家钱和四百两不存在的银钱,谢衍这二十年下来,每年也只用二十五两,每个月二两的银钱。

这二两银子,也不知有几个子是花到了谢衍身上。

帝王也来了兴趣,道:“朕瞧瞧。”

礼部尚书忙呈上给圣上。

谢肃身躯微微紧绷着。

他也知孙氏多有苛刻,按照谢衍的算法,恐怕谢家也会没脸。

帝王看了一遍下来,忽然冷笑了一声,听得谢肃心惊胆颤。

“谢肃,你且瞧瞧有无差错。”帝王把纸递了过去

谢肃惶恐接过,战战兢兢地查阅。

礼部尚书在旁提醒:“圣人面前,右相大人还请三思回答。”

谢肃心下一梗,哪里还敢耍花样。

但随即又想到,这么多银子,谢衍一个月能凑得齐吗?

到时凑不齐,他大度一些说不要了,一样能博得好名声。

想到这,谢肃应:“臣糊涂了,倒是忘了还有分家银子和束脩了。”

帝王冷哂一笑,没有点破他那点心思,随即道:“既都没有问题,陈尚书,开始吧。”

陈尚书把三分断绝书放到了桌案上:“右相大人,谢评事,请吧。”

二人相继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下了手印。

随之是谢家组长和宗亲,最后圣上才盖上印,已成定局。

如此隆重的断绝关系,谢家还是头一份。

礼部把断绝书给了他们两人一人一份,再把另一份收了起来,看向谢衍:“谢评事,还有十鞭,且到殿外受罚。”

谢衍朝着帝王一揖:“臣领罚。”

帝王摆了摆手:“去吧。”

所有人都步出了大殿,看着行刑。

谢衍跪在殿外,背对行刑之人。一鞭下来,长鞭划破长空,呼啸声之大,让人闻声色变。

这鞭子抽下,该有多疼呀。

唯有帝王清楚,那鞭子到底是重了,还是轻了。到底是皮开肉绽,还是浅浅见血。

谢衍最后是被两个内侍扶着出宫的,脸色苍白无血色,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衣裳,看着极其可怖。

宫门前,谢肃看了眼谢衍,最后一刻,还是装出了一副慈父的模样:“衍儿,我们父子无缘,往后你且珍重。”

谢衍闻言,忍着疼痛转回神,看向谢肃,毫无血色的薄唇一张:“谢大人也珍重。”

珍重接下来为之又少的太平日子。

说罢,谢衍让内侍扶着出宫门。

谢肃看着谢衍离去,嘴角不着痕迹的略一勾,打道回府。

却不想,府中还有一个消息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