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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蛮之地是先皇在位时归顺的朝廷, 纳入的大启疆土。

南蛮的称呼,是大启百姓对其有鄙夷意思的称呼。

而所谓的南蛮,名为南诏。

南诏一直由南诏王统治。

因大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三日,雨势依旧, 南诏主城雨水积漫, 所以亭台楼阁多建在高处。

夜深之际, 高坡之上的楼台中有一处烛火依旧明亮。

在楼台之上, 有一个戴着面具的青衫男人站在凭栏前望着大雨,似乎要穿透过雨幕看向某一个地方。

身后忽然传来细微声响,男人眼神微动。

下一瞬,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入了楼台, 喊了一声“堂主”后,便把密函呈了上去:“南诏王宫中传出了密信。”

戴着面具的男人接过密函。

打开密函, 看了眼上边的内容,眼神倏然锐利。

半晌后, 阖上了密函,声线冷冽:“目标已快到南诏,把南诏所有的杀手都聚集起来, 此次只允成功, 不允失败。”

手下颔首,即刻退出了楼台,消失在雨幕之中。

那手下退下不久,有一个穿着南蛮婢女衣服的女婢撑着伞入了檐下, 踩上楼梯,入了亭台之中。

“堂主, 金都有信。”

堂主微一转身,取过婢女的手上的信。

拆开来看, 面具之下的脸色沉了下去。

——裴季九姨娘于九月初三那日,趁外出之际直接跑了。

跑前有所端倪,出府前小半个时辰,寒院的人才令准备马车,因是提前准备好了。

裴季现今也不在裴府,不知是不是去追踪九姨娘了。——

看完信件内容,男人蓦地用力捏紧了信件,轻嗤道:“真是个多事之秋。”

眯眼看向楼台外的飘风急雨,眼中露出了沉思。

为什么要逃呢?

距离蛊虫发作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她因毒而昏迷过两回,而这毒蛊尝道了毒的滋味,便会变得易躁。

虽然离蛊虫发作的时间不变,但越发接近发作的时候,蛊虫便会躁动不安,在体内啃咬,啃咬时有细微的毒液融入血液中,会让宿主疼痛难忍。

若是没有特地的药压制,几个月之后她的身体就会逐渐腐烂,最后丧命之时面目全非

而这药,只有楼主掌控着药方。

在执行任务时丧了命另说。若是没有完成任务,却能回到楼中领罚,顶多受罚重些,不至于丧命。

可逃到天涯海角,只会是死路一条。

所以为什么要逃走?

是为了让裴季放松警惕而对她生出信赖?觉得她会逃跑,那便不是刺客?

可若是裴季一怒之下杀了她呢?

思索间,把手放到了凭栏上。

几日大雨,凭栏上皆是积水,手在凭栏上捋过,水渍四溅。

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华音逃跑的目的。

沉思半晌,还是微微摇头。此时先解决首要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华音的事情需得暂缓。

“堂主,还有一事。”婢女此时出声。

男人转眸瞥向婢女。

“昨日一早,有人入了南诏边境。”

“多少人,什么身份?”

婢女道:“虽然只有一个人,身份不明,但有些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

男人略一皱眉。

婢女继续道:“那人很是谨慎,不像寻常人。原本有人盯着,但那人机警,极快的就隐藏了起来,不知所踪。”

男人垂眸轻点了点凭栏,静默沉思。

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若是这人是探子,刺杀恐怕会生变。

想到这,男人抬眸,下令:“即刻让人注意这段时日进入南蛮之地的生人。”

现在是雨季,大雨一旦停下,便会生出有毒的瘴气,所以很少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进南诏,调查生人也会方便许多。

华音入了南诏不久便察觉被人盯上了,摆脱了那人后,又在南诏待了两日、

因对南诏不熟悉,且大雨断断续续,雨一停便弥漫雾气,甚是凶险,所以需得寻一个地方避雨,避毒。

南诏除却主城,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寨子。

南诏族群较多,有大族群自然也有小族群,小族群多定居在高处以避过每年的雨季。

华音循着高处走,还未寻到小寨子,便先救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若非华音耳力好,在这嘈杂雨声雷声中还真听不到那弱不可闻的呼救声,

陡壁之下,有一个人在底下用南蛮语来呼救。

这里有人便代表着附近有寨子,救了这人也能顺理成章地入那寨子。

华音虽然本就打算救人,但也不影响她有这念头。

如今有了这念头,更是会冒险去救。

把马车拴好,在陡崖上方大声用大启话询问,底下那人显然有些听不懂,但还是用大启的语言喊出了“救命”二字。

华音寻来周围的藤蔓,用匕首割断后,再以几条坚韧的藤蔓做绳捆在大树干上,然后绑着在腰身上,小心翼翼地攀下陡崖。

下到陡崖后才发现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少年,少年全身都被大雨淋湿,脸色与唇色都白得没有什么血色,身上都有擦伤,脸上还冒着血,怀里有一把草药。

华音微微蹙眉,这大雨天出来采药,怕是嫌命长?

少年看见了有人下来救自己,激动地抓住华音的手说着南诏的话。

南诏语言有个别词语与大启还是相似的,加上少年还指着自己的腿,华音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腿伤了,上不去。

华音看了眼陡崖,再看了一眼少年,想了想后解开了腰间的藤蔓,对着少年拍了拍自己的后肩,然后指了指陡崖上方。

少年瞬间懂了她的意思,连连点头,但当华音转过身的时候,看着那单薄的肩背,又有些犹豫。

想要让他去寨子喊人,可别说是语言不通了,而且这人根本不知道寨子在什么地方。

再者估计没进寨就被驱逐了。

要是拒绝了好意后,这人会不会直接离开不管他了?!

少年纠结间,华音扭头看了他一眼。

因淋着大雨,华音面上的伪装也不怎么防水,露出了真实的面容,只是雨势极大,让人视野模糊,看不清容貌。

但少年却看懂了华音眼里的不耐,连忙爬上了看着来人的背上。

华音用藤蔓捆着二人,借着藤蔓往上攀爬。

好在两人都不重,几重藤蔓还是能承受得了二人的重量的。

再者华音有些身手,虽是吃力了些,可带个和自己差不多重的少年攀爬上陡崖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待上了陡崖,把人背到马车那处时,劫后得救的少年哭得稀里哗啦,连鼻涕都出来了。

华音略有嫌弃地暼了少年一眼:“还是不是男人,别哭了。”

少年哭声渐止,不明所以的看向恩人,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看到恩人眼中的鄙夷,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哭得太狼狈了,窘迫得连忙擦去了脸上的眼泪和雨水。

华音从包裹中拿了一条帕子出来,知道自己脸上的伪装已经溶了,也就不甚在意的擦去了脸上的雨水。

少年擦去了眼泪和雨水后,正抬头想和恩人道谢,却在看到擦去了雨水的恩人后,愣了。

恩人肤色白皙,五官极为精致小巧,上挑的眼尾天然带着几分妩媚。

是个女的!

许是久居深山,第 一回看见这么好看的姑娘,十来岁的少年看得有些入迷。

华音斜眼睨了他一眼,轻飘飘的道:“再看就把你的眼睛剜了。”

少年听不懂她说什么,只直勾勾的望向那双像是在勾人的眼睛。

华音沉默了两息,然后伸出手,两根手指头做出钩状,朝着少年的那双眼做出了剜眼的动作。

华音目光阴恻恻的,让人心颤。

少年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想起她方才彪悍地把自己从陡崖下背着爬了上来,被她的动作吓得背脊一寒,连忙闭上了双眼。

华音见他那小怂样,嘴角微勾。

终于,不是她去看别人的脸色委曲求全了。

过了一会,华音试图用手比划,让少年把自己带到他的寨子去,不料虚弱的少年却先指了方向。

华音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再听他放慢语调,重复的说“这此”二字。

华音细品了一下这个词语,很快便联想到了寨子二字,也就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而去。

华音让少年待在马车内。少年一入马车便与小金银大眼瞪小眼的,那小家伙警惕地盯着他。

等到了高处,她掀开帘子正欲问少年要往哪个方向走,却已经见小金银在舔着少年的手了。

华音:……

养过这小畜生的人也就她和裴季。而裴季生性谨慎多疑,她也对人带有戒心,这小畜生这般不设防也不知像谁。

少年立刻收回了揉猫的手。许是逗弄小猫被抓了个正着,有些窘迫,慌乱地给华音指引方向。

还没寻到寨子的地方,便与搜寻少年的一行人碰了个正着。

南诏的人多对大启的人有所戒备,那些人一看到华音,便立即把手上的柴刀对准了华音。

似乎听到了声响,马车里的少年掀开了能遮风挡雨的厚帘。

那些人看到少年,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华音的眼神也有所改变。

华音也不知少年与那些人说了什么,但不难猜,大概是说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原本对华音有戒备的人听到少年这么一说,更是便带上了友好的面容。

有会说大启话的南诏族人,因雨声落在树叶上沙沙作响,若是以寻常音量说话,大概也听不清楚,便大声道:“多谢你救了金翎,现在大雨,雨停了有危险,请随我们去寨子避一避。”

这邀请正合华音的意。她遂随着一行人而去,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才回到了他们的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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