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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柏直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偷拿,他该把镜子还回去的,但只要一冒出这个想法,就好似有一把刀子在他心里头剜肉,他注视着镜子的目光,满是痴迷渴望,犹如沙漠中即将渴死的人望着眼前清泉,绝不愿放手。

反正大哥不在。

等他回来,我再放回去。

可是直到第二天过去,陈丁旺也没有回来。

师兄弟二人彻底慌了,请了一日假四处去寻,却怎么也找不着。这几日府衙里事儿多得很,二人战战兢兢去禀报,想求些人手寻一寻,反被臭骂一顿。

凶案好不容易告破,这时说有人失踪,岂不是让那位裴大人难看?更何况,柳生是什么人?陈丁旺又是什么人?凭他也配?

“算了……大哥没准是有什么要紧事,没来得及说。”

“也是,过几日说不定就回来了。”符柏附和。

两人互相说着自己都觉得虚假的话,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沉默。

陈丁旺消失前一日穿的外裳还搭在椅子边,就算有急事,总不可能穿着中衣就跑了吧?

又过了许久,天都要暗下来,符柏才听见二哥满是恐惧的沙哑声音。

“你说……是不是因为那个?”

“什么?”符柏不解。

“我们不是去收拾过那个灾星的屋子吗?会不会是因为他?”二哥面色苍白,死死抓住符柏胳膊,抓得他生疼,“那个晦气的扫把星,你说,师父死了,大哥不见了,接下来会不会是我们……”

“不,不会吧?”符柏吓了一跳,脸色也开始发白,“他不是已经被关进死牢了吗?”

“他又没死!”二哥声音猛地尖锐起来,“他没死!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符柏没敢吭声。

对方的眼神诡异又可怕,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断念叨着什么。符柏凑过去一听,才听出来他在诅咒。

他在诅咒姜遗光去死。

二哥……疯了?

符柏打了个寒颤,蹑手蹑脚往屋里去,反手拴上门。他胸口藏着的镜子经过整日奔波并没有捂热,冰凉坚硬,寒气直往里浸。符柏刚取出镜子便忍不住脸贴上去,面露痴迷。

什么师父、大哥、二哥,他全都不管了,又是贴又是蹭,好半天后,才鼓足勇气翻过镜面。这一眼,登时吓得符柏魂飞魄散。

镜子里照出的不是他,而是陈丁旺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脸!

铜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无论怎么看都能看到陈丁旺那张满是血迹的怨恨的脸,他哆嗦着解下衣服丢过去盖住,将镜子包起来,不管不顾往外冲。

住处附近有口井,黄昏时无人打水,符柏冲过去便将镜子丢了进去,听见里头传来闷闷的落水声才安心不少,喘着粗气慢慢往回走。

二哥还蹲在院里,两眼发直,不断念叨,根本没管符柏为什么突然惨叫一声,再度冲出房门。

符柏怎么也没想到,明明已经丢下井的镜子竟又出现在桌上,陈丁旺那张脸在镜中盯着他笑,诡异又可怖。

“不是我害的你,我没害你……别找我,别找我……”

符柏又哭又叫,捶胸顿足,头发披散凌乱,衣服也给扯坏了。一股巨大的恐慌已经彻底击溃了符柏的心智,叫他无法思考,只疯疯癫癫地绕着院子转,忽地,他脚下一滑,跌在二哥身前。

二哥还在念叨着咒人的话,诅咒姜遗光要下地狱。符柏听到姜遗光的名字,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对,这镜子肯定是他的,还给他就好了。

一定是他的!

一定是……

……

姜遗光被关在大牢最尽头的一间监房里,外面守卫森严,仅有高墙上一扇小窗泄进几分月光,他靠着墙边坐着,并未睡着,思考自己该如何越狱。

耳尖一动,他听到某种动静,猛抬起头,正看见从窗户里抛进来的什么东西,啪嗒一声,落在铺满稻草的地面。

“谁?”姜遗光出声询问。

窗外无人应答。

姜遗光低头看去,那是一面不过半个手掌大的铜镜,磨得光亮,月光下反照出幽幽金光。

镜子?

姜遗光有些不解,等待片刻,还是下床走去,准备弯腰拾起。

他的脸映入镜面的一刹那,光芒大放,将整个昏暗牢笼照亮一瞬。

光芒暗下后,牢房中人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