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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遗光说:“找个地方藏好吧。”

“剩下的等我见到大哥和三哥再说。”

杨振松也只好同意。

两人齐心协力,悄悄把尸体团成一圈,塞进了偌大书桌底下,至少从门外往里看是看不着了,至于尸体什么时候会被发现,这就不关他们的事儿,只要不是让他们在的时候被人赃并获就行。

之后他们就赶忙开溜了。

少了个下人,那群人也没问,恭恭敬敬送他们离开。

杨振松没问姜遗光看见了什么,姜遗光也没主动说。两人叫了下人往回走,越往回赶,见着的宾客和挂白的陆家下人越多。可他们都没看见大少爷和三少爷。

“奇怪……他们上哪儿去了?”杨振松不解,对姜遗光说,“四弟,要不然你先去我院子里休息?那幅画也……”

姜遗光摇摇头:“我先回去找娘,我有些不放心。至于那幅画……”他迟疑了一下,似乎很是丢脸地开口,“我没有找到那幅画。”

“没有?怎么可能?”杨振松差点叫出声来,连忙压低声音,“三弟不是说就在那箱子里吗?”

姜遗光道:“的确在箱子里不假,可箱子里一共有几十幅画,还全部都用黄符封锁着,我怎么打开?”

这下杨振松也没办法了,他总不可能让姜遗光冒死去打开盒子吧。

所以,直到现在他们依旧不知道那位陆宝华姑娘长什么样经历了什么,陆家上下对她讳莫如深,姜遗光能听到他的名字,还是因为自己母亲不小心说出口。

姜遗光解释清楚后,再次说:“至于库房里其他东西我也没看见,到时等大哥和三哥来了,劳烦二哥你转告一声,就说我在等他们”。

它没奈何,站在院子门口目送他走了。

姜遗光飞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让四房外的下人们提醒自己,如果大少爷和三少爷回来一定要告诉他一声。

他一路上把染血的手藏得严严实实,回去后才说自己划伤了,需要打水洗干净。没多久,四夫人便一脸焦急地敲门进来,进门后就看向已经泡成血水的一盆水,顿时满脸心疼:“步步,你刚才做什么去了?怎么手上都沾了血?”

姜遗光轻描淡写道:“没什么,碰见了晦气东西。”转而问,“娘,我今日隋大哥他们去了正院的书房那里,为什么大伯的三伯在正院都有书房,爹却没有?”

四夫人不以为意:“没有便没有吧,不去那儿更好。”她继续满脸心疼地看向姜遗光,亲自拿了布巾给他擦手,又把人拽起来前前后后看一圈,“步步你可不能受伤,对了,你碰见了什么?可需要娘去处理?”

“在陆家你是小辈,有些事情不便出面,就让娘来。”四夫人拍胸脯。

姜遗光道:“我只想知道当年姑奶奶的事儿。”

“娘,你也看到了。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遇到危险。”姜遗光叹息,“这陆家处处都奇怪得很,我简直是冒死进来。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不要揭那告示……”

他话里话外都说自己想要离开,听得四夫人一阵心急,绞着手帕想办法哄他。

“别怕,这……这陆家并不是你想得那样。”

“只要你守规矩,就不会有事。”四夫人十分为难,“实在是……娘不能和你说,说了就是犯忌讳。”

姜遗光长长叹息:“……好吧。”

天渐渐暗下来。

白日出了那样的事,灵堂上的血还没收拾干净呢,也不强求他们去哭灵了,今日来的那群宾客也都先请回了家。僧人们还没回去,仍旧坐在灵堂外四方的院子里诵经。

晚霞渐生,木鱼声叩叩响,整整齐齐浩大的念诵经文的声音传来,扩散到陆家每一个角落。

四夫人留姜遗光在她这儿用晚膳,四老爷却没回来。姜遗光问:“爹呢?他去哪儿了?”

四夫人道:“不等他,咱们娘俩一块儿就好。”

说着,她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庞,笑容和煦,目光柔得仿佛能把人看化了。

姜遗光就像个真正的十六七岁少年一样不太自在地缩了缩脖子,有点不好意思,脸也微微泛红。

“娘,把姐姐和妹妹们也叫来吧。”姜遗光摇着四夫人的手,“我很喜欢她们,想见到她们。”

四夫人一听就微微皱眉,可这要求是自己儿子提的,她不好说什么,只好使了个婆子让人把四老爷名下的、还活着的女儿们叫来。

也只剩下两个。

陆九娘和陆二十一娘。

第一天晚上死去的陆三娘、第二天晚上的陆七娘、陆十一娘和陆十五娘,都在四老爷名下。四老爷膝下六个女孩,一下没了四个。

陆九娘和二十一娘如游魂也似的飘来了,身上的就穿着白衣,脸色又苍白,不施一点脂粉,一幅没精打采的模样——她们的姐妹死了,自然开心不起来。

姜遗光也穿素色衣衫,关切地问过两人身体,拉着她们在桌前坐下,让她们一块儿多吃点。

四夫人拗不过他,只能随他去。

姜遗光注意到,她没有主动和这两个姑娘说过一句话。

即便她们是嫡母与庶女的关系,按常理来说,四夫人性情大方豪爽,这两位庶女又实在安静本分,四夫人不应该是这样漠视到甚至恨不得看不见她们才是。

姜遗光感觉,整个陆家对这些女孩的态度都十分奇怪。

一边好吃好喝供养着,拿规矩喂大,生怕这些女孩出一点错。

另一边却又完全地漠视她们,不闻不问不上心,让她们不得不在陆家抱团生活。

真的只是因为他们认为的诅咒吗?他们都觉得没有男丁是这些女孩的原因?

恐怕不止如此。

是什么让他们这么认为的?会不会还和那位宝华姑娘有关?

他们现在如此避讳宝华姑娘,很有可能是他们也知道当年宝华的死另有蹊跷,在他们看来,宝华的怨恨和复仇是顺理成章的。

那么……他们当年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陆家人如今要姑娘们一遍又一遍抄家规,让她们全心全意记挂着家中。恐怕……也是存了试图感化宝华姑娘的意思吧?

*

李芥又见到了十四娘。

灵堂混乱时,他带着大夫人匆忙间跑出来,将十四娘一块捎上了。十四娘便跟在大夫人身边侍奉,没有回栖芳园。

就连四位少爷一块去书房,大夫人让人来叫大少爷,也是十四娘带人来通报的。

大夫人急匆匆叫李芥回来,不过是她打盹时忽然做了噩梦,梦魇着,醒来后拼命叫人,让她从自己记忆里出来,不要再陷入那种可怕的境地。

至于她做了什么梦……大夫人没说。

李芥想到了姜遗光此次醒来前,不也一样,梦里都皱紧了眉毛,不知梦见了什么。

他安抚过大夫人,想着有孟豫和杨振松在,应该也能支过去?就算没有,姜遗光那样聪明,估计也不会出事。

十四娘乖顺地在一旁端药侍奉,李芥从她手里接过药碗,吹了口气,正要送到大夫人手中,可他无意间一低眼,忽然间神色大变猛地起身后退两步,差点打翻了药碗。

“怎么了?你可是又腹疼了?”大夫人顿时紧张地从床边坐起,披衣下床,不安地要伸手碰碰李芥额头。

李芥小时候爱吃毛豆,有时毛豆没煮熟也照旧吃,吃了就要腹疼。长大后他习惯了克制口腹之欲,可他的母亲一直记着他这个毛病,还把他当小时候一样看。

李芥任由她触碰,脸还有点苍白,笑了笑:“娘,没事。”

刚才端起碗吹凉的那一瞬间,他看见黑漆漆的药汁子表面,正好映照出他背后大开的一扇漆黑的门!

门里,探出一道雪白的影子。

那扇门就在他身后了!可他还没发现!李芥惊得差点打翻药碗,可奇怪的是,等他悄悄回头看去,那扇门又不见了。

这到底是一扇什么样的门?为什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就算是鬼怪所为,也该有个由头才是。

李芥想不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在别人眼里紧闭的门,在他这儿却是打开的?

就算有这扇门,为什么其他人从没提起过?难道……只有他们四个能看见吗?

姜遗光推测陆三娘推开了不应该推开的门才死去,可那到底也只是推测,不一定是真相。否则为什么活着的这些女孩从来不提门的事儿?她们是看不见还是看见了不说?

十四娘和大夫人都担忧地看他,李芥掩饰般端稳撒了一半药汁的碗,转塞回十四娘手中:“十四妹,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事,劳烦你先在这儿看着,我娘就拜托你了。”

没等十四娘拒绝他便佯装镇定快步走出去,只有李芥自己清楚,他手心里冒汗不止。

孟豫那头又不一样。

三夫人在灵堂上替他挡了一刀,他心急如焚,在下人来报说三夫人伤口不好以至于起了高烧后也急忙从书房离开。

他想,杨振松在那儿呢,四弟看起来也聪明得很,应该不会出事。到底对母亲的担忧占了上风,担忧一会儿还是离开了。

于是,就只剩下杨振松一人在书房里等姜遗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