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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孤雁并未随她下墓,她带在身边那些人也就赵瑛够看,但绝敌不过那位异人。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姜遗光从镜中出来了吧?

他不敢再耽搁,忙令众人齐齐行进。穿过扶木所在宫室,往后墓室神道甬道等处机关更凶险。近五十来个入镜人,走到孽镜台处时只剩了一半。

进门前,所有人的山海镜都亮了亮,有一瞬间的发烫。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可古怪的是他们竟没当场入镜,仍在原地。凌烛猜测这该是乱时之地的缘故,他们其实已经身在死劫中,不过再具体些,他也猜不出了。

无妨,待见到那位异人,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偌大墓室,烛光幽微。孽镜台缘两道身影一站一坐。

“……陛下?”一入镜人惊异脱口而出。

本来他要上去对异人行礼的,结果一眼见着回头瞥向他们的女子,不由得又惊又惧。

消失在营地中的皇帝怎么会在地下?她是怎么进来的?

对皇帝毫不敬畏者终究是少数,第一个人出声后,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虽然迟疑,但也跟着行礼、问安,再看向一旁笑呵呵仿佛不管事的异人,也跟着行礼问安,一个个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陛下下来做甚?即便身为人间帝皇,也不过一介弱女子,异人要她何用?

异人道:“几位还是来迟了些。”

皇帝本是站着,听见动静知道有人后就撩袍子在孽镜台边坐下,听到那些人对徐福恭敬问安、诚惶诚恐也毫不在意,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凌烛与几位为首之人忙请罪。

收到信后他们就急忙赶来了,但一路上妖邪甚多,远超往日之甚,是以他们无法马上赶来。

徐福摇摇头:“也罢,你们的镜子该都亮过了。这孽镜台中便是你们的劫。”

他露出一个仿佛得偿所愿的笑。

“姜遗光也在镜中,这是他最后一次劫,他打开了一扇门,你们也可以进去,也会被当成最后一次劫。”他笑着环视一众人,“如何?可有勇士愿往?”

皇帝暗忖:姜遗光分明还差两次,徐福口中怎么成了最后一次?恐怕是算准了姜遗光成事后两界大门便会被他打开,到时人间只剩阴魂,不论第几次死劫都没有区别。

有一事她更不解,虽说她无法反驳徐福,可须知人求生为天性,这些人怎会答应?

她无法理解,便不再探究,其余人还在犹豫。她已站起身踏入孽镜台中,她本就离孽镜台极近,其他人没来得及拦住她,她已身形如冰化水般融了进去。

“糟了,她必定是想要从中作梗,破坏您的计划。”一入镜人忙对异人道。

异人只是笑而不语,就像活了大半辈子的老者看两个小儿稚嫩的手段那般觉得幼稚可笑。

凌烛心一横,追了过去。

他绝不能让那个女人破坏异人大计!

冲入的刹那脚下一空,身体飞速下坠,周围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耳畔呼啸的风,凌烛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摔死,结果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像在梦中坠崖时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梦后猛一蹬腿,清醒了。

姜遗光……还有,女帝,都在他面前。

姜遗光对他点点头:“惜明兄,好久不见。”

凌烛一肚子话咽在喉中不知怎得就说不出来了。

他本来想着见到姜遗光要说许多,比如异人真实身份他并不知晓,只知道异人活了千余载,但他觉得姜遗光肯定知道。

还有,为什么他从异人那里听说姜遗光到了最后一场劫?不是才过完第十六回么?最后一场又从何说起?

再有,姜遗光在镜中经历了什么?为何看起来让他完全捉摸不透,仿佛经历了许多年似的。

既到镜中,这些都可以先放下。

他环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雾蒙蒙一片,白雾极为浓厚,五步以外便看不清了。

“这是何处?”他悄声问。

皇帝没说话,抓住姜遗光胳膊,她也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因看多了入镜人卷轴,担忧雾气中会藏着什么怪物把自己捉走。

姜遗光道:“这里是徐福的回忆。”

凌烛大骇:“此言何意?”

姜遗光扫他一眼:“异人就是徐福,我们在他回忆中。”

皇帝:“姜卿,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姜遗光:“我不能说,这次死劫没有外来危险。”他再次打量眼前二人,“只要你们不会在漫长时间中迷失,就不会有危险。”

凌烛已经感觉到了不妙。

徐福……还能有哪个?异人活了千余载,他若真是徐福,秦朝至今两千余年了,岂不是已活了两千来岁?要是死劫叫他们按着时间来渡过他的记忆,岂不是要有两千来年?

说话间,又有两人进来。

带凌烛他们进来的引路人和守陵人之一,符轮。

姜遗光重复了一遍,符轮吃惊,引路人却面无表情。

“他早便说过了。”引路人道,“最后一重劫,没有鬼怪邪祟,只有时间。”

“长生是赐福,亦是诅咒。”他低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