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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曦文呼吸逐渐带上了一丝温热的气息, 手无意识地抓住了梁越的衣襟。他身上的药物副作用正在减退。在生理上表现得不算非常明显,梁越已经很卖力了,最后吃到嘴里只有一点。

池曦文还坐在椅子上, 低头看见梁越望着自己, 嘴角还有痕迹。他别开眼睛:“别看我了。”

梁越还拉着他的手,低低地说没关系:“我查过资料,快的话停药后几个星期到几个月可以恢复,慢得话也只要一年。”

池曦文垂眸:“前提是我不能再吃药了。”

“可以不用吃, ”梁越目光专注, “你每天都可以分享你的工作给我, 压力大的时候告诉我,遇到开心的事告诉我,不开心也告诉我。”

池曦文把目光回转到他身上:“如果是你不开心的时候呢。”

梁越顿了一下,拉着他的手指道:“我也说。”

“我以前不爱说,”梁越补充道, “觉得没必要,怕给你不必要的压力。”什么没有睡觉,开完会只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回来陪他,梁越从来不觉得是一定说给池曦文让他觉得心疼的事。

池曦文低着头,用衬衫角遮住自己:“我以前也不爱说,我怕你觉得我烦,更不喜欢我。”

“不会,以后不会了。”梁越维持跪坐在他身前的姿势, 仰着头,露出漆黑的、柔和下来的眉眼, “我们什么都说,不要有误会和矛盾了, 好不好?”

半晌,池曦文点头应了:“嗯。”

梁越笑了起来,半起身来:“我们之间,不应该有保留,不然就成了各自孤立的个体。”

池曦文还是点头说好。梁越问:“晚上有月亮,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了,是满月,你要看看吗?”

池曦文说看,梁越旋即弯腰抱他,池曦文马上说:“我可以走的啊!你放我下来。”

梁越说不放,脸靠在他的脸颊侧,将他整个抱在身上,一只手拖着他的屁股。

池曦文急坏了:“……我裤子,裤子没穿好。你没拉窗帘。”

梁越说:“遮着的,外面看不见。”

池曦文马上说:“我不看月亮了,你关灯,灯太亮了,单面玻璃没用。”

“不看月亮了?”

“不看了不看了。”池曦文拍他的肩膀,匆匆扭头瞄了一眼,好家伙,背后的落地窗倒映出两人的姿势,虽然都穿着衣服,但如果让人看见了也不好啊!

“那你看我吧,”梁越遥控关了窗帘,却不肯关灯,侧过头低头挨着池曦文,呼吸贴近,唇角显出弧度,“我不能关灯,一关灯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我要看着你,二十四小时都看着。”

池曦文也笑起来:“那你看吧。”

“所以今天做了几台手术?”梁越的唇缓缓覆上他的,轻轻地试探着,唇瓣相贴却并未用力,池曦文还能说话,他将脸埋在梁越的颈间,呼吸带上了一丝温热的湿意,慢吞吞回答:“三台,上午一台,下午两台,都很简单的,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等等,梁越,你铲猫砂了吗?”

梁越:“……”

梁越:“那是自动打包的,明天上午会有人来清理。”他将池曦文抱进浴室,问他要一次还是两次,“一次的话,你十一点半可以睡,两次的话,要十二点半才能睡。”

池曦文在灯光下看着梁越的眼睛,看他眼中温柔得像是一汪化不开的墨水。池曦文轻轻摇头:“我不选了吧,我明天还有台脊柱修复手术,要站四五个小时。我得早一点点睡。”

“那就一次。”梁越替他做了决定,末了抱他在怀里,池曦文疲惫但面色红润,紧紧抱着他的后背,梁越轻声在他耳边低语:“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一起,好不好?”

池曦文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梁越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是呢喃:“好。”

-

春节那几天,池曦文还在上班。他没有家可以回,和父母打了个很短的电话,仅此而已。亲生母亲飞回国来看他,池曦文和她吃了顿饭,再无下文。

梁越也只回家吃了顿饭,其他时间都和他待在一起。

初八过后,池曦文休假三天,终于有空了,和梁越赶了一回春运,坐高铁去了一趟杭州旅游,避开人挤人的西湖,去乌龟潭坐了一艘游船。

摇橹船上只有撑船的船工和他们,正月初八的乌龟潭寒气刺骨,湖面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晃晃悠悠载着游人。

池曦文穿着羽绒服,和梁越面对面坐,不时用手机拍照。

“对了,你亲妈昨天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梁越对他说。

池曦文闻言,手指在船上轻轻颤抖着,眉头微蹙,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尽管他嘴上说不在意,语气中却透着一股防备和不安。对他而言,母亲的关心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他多年孤立情感后的突兀入侵。他知道母亲的关心来得虚浮而迟缓,像片刻温存般的虚幻,这些似是而非的温情只会带来更多的刺痛,而非慰藉。

“拉黑她就是了,”他语气有些急促,带着隐隐的抵触,“你别理她。”

梁越只是轻轻摇头,声音平静中透着他一贯的耐心:“没拉黑。”他转眸看向池曦文,目光柔和,仿佛是在告诉他,一切都有他在,不必抗拒。“她只是想关心你,让我对你好一点。”梁越微微一笑,语气温柔但坚定,“还要给我钱,让我给你买东西,可我告诉她不用,我知道怎么对你。”

梁越看得出池曦文在乎,但装作不愿在乎,封闭内心。他性格和自己很不一样,池曦文太缺爱,梁越不觉得自己缺,他母亲去世得早,但给他的东西一点不少。而池曦文呢,从来就没从父母身上得到过什么,不论是爱还是物质,都匮乏得可怜。

他了解池曦文的自我防卫,也了解他那看似冷漠、实则敏感的心灵。对池曦文而言,情感的缺失如同一块永远填不满的深渊,他的成长过程里从未得到过真正的关爱,这让他习惯性地疏离和退缩,不敢轻易靠近他人,也不敢轻易信任。或许梁越是个例外。

梁越的童年虽有坎坷,但他从未质疑过母亲的爱,母亲虽早逝,但她的爱和关怀早已刻在他心里,成为他坚韧的支柱。而池曦文,却连这种支柱都没有。

池曦文好久没说话,说算了,然后继续拍照。

摇橹船轻轻摇晃着,发出细微的水声,在冷冽的湖面上划出一道浅痕。浓雾如同薄纱般笼罩在乌龟潭上,寂静的气氛似乎将时间也凝滞了片刻。池曦文戴着红色围巾,脸上因寒冷的湖风而透出红晕。他抬起手机,按下快门,将船上梁越的剪影一同拍进了镜头。

梁越偏头,从桌上拿起手机:“别顾着拍我,我也拍你。”最近他很喜欢给池曦文拍照,因为吃了教训,以前不爱拍,导致手机里没几张池曦文的照片可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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