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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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帷素有决断,他和心腹堂兄商议过初步计划之后,心里已经有了草稿,不过整个计划的细节还需要人手布置。此事若是能成,可是大功一件,他自然要给信重亲近之人机会,所以转头就想到了沈南念。
沈南念作为公府长子,偏偏没走恩荫入仕的路子,硬是考了二榜进士。外放做县令没几年,又因剿匪入了武职,很得上面器重,现在是千户,虽品阶不高,却也是正经有实权的,他又年轻,日后前程差不了。
沈南念听完他的计划,饶是素来沉得住气,也露出几分匪夷所思:“你让我配合你,杀了那白龙王质子?”
这,就是顾星帷的全部计划了。
他不止要引前太子出来,还要杀了白龙王的独子,嫁祸给前太子,让朝廷借机收回四海之地,这是个一石二鸟的计策。当然,这么大个决定,他一个人也做不了主,自然是圣上默许了,宰执首肯了,他才会有这般计策。
沈南念见他若有所思,追问:“白龙王那边可是愿意用海上贸易权和多座海岛换回儿子,朝上不是已经同意了,质子怎么能死?”
顾星帷用眼神安抚他:“你别急。”
他淡道:“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圣上和宰执以及九卿共同商议的结果,我也不怕告诉你,如今是咱们邺朝主宰天下,当初圣上有意以郡王位招安白龙王,可惜白龙王桀骜,不光拒绝圣上旨意,还好生羞辱了派去的使节,圣上如何会容得下这么一个生有反骨的人统御四海?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所以这白龙王既然不接受招安,那势必要除去他。”
他啜了口茶,方才继续:“而质子的性子才干颇肖其父,他的威望声名也仅次于白龙王,圣上不会坐视白龙王后继有人的,在质子被扣押的这几年,朝里已经和白龙王手下大将搭上了线,不光是这位大将,质子当初无事的时候,白龙镇自然传位给他,这无甚可说,但质子被擒,白龙王手下几个悍将,便生出争位之心。只要质子一死,白龙王就得面临重选继承人的艰难境地,届时朝廷会和那员大将联手,共同将白龙手下势力搅个天翻地覆,朝里就能坐收渔翁之利,所以,那质子,必须得死,他若不死,白龙王就会后继有人。”
而且,一定要把害死质子的罪名扣在前太子头上。他在心里默默地补了句。
“这般作为,实在失之道义...”沈南念一直外任,做的也多是利国利民的差事,并不涉及太多朝纲争斗。跟顾星帷这样纵横政坛的青年政客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眉头锁住:“况且,质子一死,白龙王必然知道是朝廷干的,他岂能罢休?”
顾星帷抿了抿唇,圣上对熹明皇后和前太子讳莫如深,保密是为臣的基本素养。他抿了抿唇:“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替死鬼,这你放心,我既然敢做,就有把握让白龙王不疑到朝廷头上。”
这计策堪称歹毒,要是质子一死,白龙王真恨上前太子,必会全海搜捕,朝廷又在陆地封堵,届时他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沈南念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还隐瞒了什么。他瞟了顾星帷一眼:“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你不想说,便罢了。”
“当真是个绝户毒计...”他难得叹了声,却也知道其中的机会,他沉吟片刻:“离质子被押来登州还有几日,你容我想想再给你答复。”
顾星帷应一声。
计策只有成功与否,从没有歹毒善良一说,只因各自的立场不同罢了。
谋者无心,顾星帷如此,裴青临亦是如此。
......
转眼便到了冬至,楚姜在城里还有处陪嫁的别院,这处别院本身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只是有一处四面环水的高台,名唤清风明月台,一到冬天清风明月台便是岚霭缭绕,仙雾缥缈,再加上那地方修建的极雅致,特适合看歌舞听戏,据说宛若在天上琼宫看仙娥献舞,久而久之倒成了登州城里有名的一景。
楚姜颇有心计,也擅用身边的资源,每逢冬至就会给城中达官贵人们发帖子,邀他们来清风明月台看戏。此举不光笼络人,还能搏个大方和气的好名声,沈正德也是极赞同的。
这可苦了沈语迟,大早就被拎起来洗漱打扮,周媪翻了翻,给她穿上一双鹿皮小靴,她看了看鞋底又皱眉:“大娘子这靴子不防滑,外面又下了雪,娘子小心可别摔了。”她不快:“绣房那边也真是的,防滑鞋底的靴子我已经催了几回,现在还没赶制好?”
“回头在外面卖几双吧。”沈语迟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绣房那边都是夫人的人,就算做好了,夫人只要一吩咐,他们敢送过来?”
周媪嗔了她一眼,这才扶着她外出坐马车。
说不得她和裴青临还真有些孽缘,她这边坐上马车没多久,外面就传来管事的声音:“不巧了裴先生,咱们不知你要来,没备下你的马车。”
裴青临自不会搭理这等傻缺,他身后的家仆开了口:“帖子是你们公爷亲自下的,你们不给备马车,可是要我们家先生只好和公爷共乘一车了。”
这话差点没把管事噎死!
要是搁在平常,沈语迟早就邀他和自己坐一辆了,现在她是死活不肯开口,免得裴青临再有误会,而且她还恼他上回强吻她的事呢,两人现在别提多怪了。
还是周媪热心:“既然无车,先生不妨上来和我们娘子坐一处吧,也是我们娘子的孝敬之心。”
裴青临一身玄色狐裘,兼之身量高挑气韵出众,仿佛在天地霜雪间唯能见他一人。
他听完周媪的话,淡淡扫了沈语迟一眼,见她猛地往回一缩,他唇角略勾了勾,转身向着马车走过来。
沈语迟规规矩矩地坐在马车里,见他上来,目不斜视地招呼:“裴先生。”
裴青临也少了往日亲近,淡道:“大娘子。”
凭他这样冷清孤傲的人,被人连着拒绝两次,而且她那天晚上说的话既绝情又难听,估摸着他也是挺难接受的。
沈语迟端正了神色,眼睛落在车顶上。他不知何时又取出一本书来,正在慢慢翻看。
仿佛马车中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将二人隔出两个不同的世界,两边互不影响。
马车刚行了一会儿,恰巧顾星帷才和沈南念商量完,从沈府里出来。裴青临本来一直安安静静地看书,听闻顾星帷的马蹄声,终于抬眼向外看去。
顾家家族势大,顾星帷也甚得圣心,他被派到这偏远的登州,想来想去,只能是为着自己了。
质子比原定要来的时间推迟了十日,白龙王急着要见儿子,朝廷已是定下时间,这拖延十日绝非偶然。顾星帷想来是料到他对质子志在必得,朝廷又对白龙王的作为多有不满,那么...朝廷是想杀了质子,嫁祸到他头上?
裴青临无不讽刺地想,计划是无甚问题,换作他,他也会这么做。只是操之过急,露了破绽,给人看出的计划,便算不得成功的计划。若顾星帷真能嫁祸成功,他倒也服了他的能耐。
顾星帷前几次试探都落了空,这次的谋算,倒是让他难得高看一眼。
大概是他看向顾星帷的时间有点久,沈语迟两边看了看,表情有些奇怪。
她往外瞧了眼顾星帷,喃喃自语:“我见过的男人里,顾郎君算是最会穿衣打扮的了,他那身衣服的料子,我竟是见都没见过。”
裴青临慢慢调回视线,低头又看着手里的书。
马车里暖炉燃的热了点,沈语迟额上冒出点细汗,她又用手扇了扇风,声音也低低沉沉的,不见往日亲昵:“车里热了点,开窗透透气吧。”
裴青临还是冷白如冰玉的一张脸,连个汗珠子都没见,回答也是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大娘子自便。”
沈语迟抿了抿唇,地把窗户打开透风。
裴青临见不得风,喉间一阵痒意,他强自忍住了,轻轻吐纳起来。
等到了别院,沈语迟已是跟他做的无端焦躁起来,拎起裙摆就要往下跳,连准备的凳子都没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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