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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酸溜溜地在最后写了句:‘听说王爷和嫁入北蛮的和柔公主是旧识,王爷别忘了替我问候公主。’

她把书信在风口处晾干,又封在了竹筒里,命人去送与裴青临。

......

虽然北蛮王死的消息还没到邺朝,但裴青临这时候是万万走不了的了,他只得暂先按捺住如焚的心思,和申屠将军商议布防,暂时先稳住了北蛮的局面。

也多亏他反应迅速,大王子和三王子觊觎北蛮王之位已久,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当即动兵前来袭击了北蛮王帐,不过裴青临和申屠将军早有准备,两人里应外合,没费多大力气就将两位王子生擒关押。

接下来就是清除叛逆,选择新的继承人承袭王位,裴青临忙的好些日子没合眼,好容易得空小憩一会儿,居然做了个很诡异的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个女人,还是个身段丰盈的女人。后来他成了沈语迟的妃嫔,在他为了侍寝而沐浴的时候,沈语迟突然闯了进来,他站起身要和她说话,她吓得惨叫了一声,直接给跑了。

裴青临:“...”

他在那声惨叫中慢慢睁开眼,不由伸手揉了揉眉心。

...这有点不太正常啊,以后还是少穿女装为宜。

今天北蛮王出殡,他略醒了醒神,正要往外走,卫令匆匆近来,笑着递上一封书信:“王爷,沈姑娘给您来信了。”

裴青临不觉弯起唇角,发现那封信在长途颠簸中已经折了一角,他有些心疼地两指把书信细细抚平,这才拆开逐字逐句认真看着。

他甚至每看一句,就忍不住停下来,在心里描绘着她写这句时的动作神态,他甚至无端生出许多思绪来,却并不觉得恼,反而回味无尽,就连那些没什么营养的口水话,都够他反复回味上许久了。

他本是一目十行的资质,就这两页信纸他足足看了快一个时辰,等看到最后一句才怔了下,问卫令:“她知道北蛮王妃的事儿了?”

卫令这才想起来,忙道:“当初卑职来北蛮的时候,沈姑娘还提过一句。”

裴青临蹙了蹙眉,唇角又不由挑了下。

小混蛋知道吃醋了?

他心下有些担忧她会胡思乱想,又莫名一阵熨帖,提笔细细回了封信,简单交代了北蛮王妃的事儿,他书信才写到一半,外面就有王帐的大臣轻声催促:“襄王,我们王上的殡礼快要开始了,您...”

裴青临这才放下笔,淡道:“容我换身衣服。”

他和北蛮王无甚交情,但面上规矩却不好不做,所幸参加完北蛮王的出殡礼,他差不多就可以动身返回邺朝了,这一时半刻倒还能忍得。

北蛮出殡礼和邺朝不同,一直在草原上从早上行到深夜才算结束,他本想回去写信,才走到僻静处,突然被一个通身缟素的女子拦下了。

北蛮王妃原本姓赵,单字一个梵,颇有佛性的名字。她这些年虽然过的坎坷跌宕,肌肤也被北蛮烈日晒的不再白皙,而是泛着浅浅蜜色,不过单论容貌,仍是一等一的绝色佳人,皮肤仍旧紧致光滑,身段仍然窈窕有致,且被岁月和阅历赋予了惊人的魅力,一颦一笑都颇有动人之处。

裴青临见她和自家大娘子那张十分相似的脸,心下微微膈应,面上却不露分毫:“公主有何事?”虽然赵梵如今是北蛮王妃,但邺朝这边,仍是称呼她为公主。

赵梵眸光在他脸上停顿了半晌,这才启唇,开门见山地道:“如今大王子和三王子已经被囚于高塔,若是北蛮王的人选再不定下,只怕北蛮又要生变,关于下一任北蛮王的人选,您有主意了吗?”

裴青临见她提到这个,略抬了抬眉:“我是邺朝使节,这不是我该过问的。”他漫不经心地把话头抛回来:“看来公主心里有人选了?可公主膝下并没有亲子,这般惦念此事,倒叫我好生疑惑。”

赵梵抿了抿唇,四下一望,见左右无人,这才道:“我夫君共有六子,最小的六王子不过七岁,他是自小养在我膝下的,跟我十分亲近,也愿意听我的。”她深吸了口气,把声音压的更低:“ 我知道王爷心有鸿鹄之志,只要王爷愿意,我愿意全力支持六王子登基,他以后想必也会和王爷是一条心。”

裴青临手指点着下颔,唇边带了淡淡讥诮:“看来这便是公主手里的底牌了,这么些年,公主传给我的信儿,从没提到过这位六王子。”他轻描淡写地道:“公主今日既然提出来,想必心里已经有了谋算,不妨说说,想用他来跟我交换什么?”

赵梵被他讥诮的有些不安,身子不由动了动。她细密的睫毛眨了眨,神色有些悲苦:“太子给北蛮王下毒之事,闹的北蛮风雨不宁,当初就有不少闲话,说太子是因为我这才对北蛮王下毒手,如今北蛮王身死,谣言更是漫天流传,别人不说,北蛮王几个心腹大将已经恨我入骨...我怕太子和王爷一走,我性命难保。”

“你不是想扶持六王子上位,有他护着,谁敢动你?”裴青临停顿了一下,又道:“这些年你递了不少信儿,我不会坐视你身死的。”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复。赵梵有些心焦,抬眸看着他:“六王子年纪尚幼,哪怕他承袭了北蛮王位,只怕也护不住我。”

她轻咬了下唇瓣,盈盈下拜,素色长裙拖在地面上,颇是惹人怜惜:“当初我奉旨和亲,这才嫁与北蛮王,现今北蛮王已死,我和亲使命完成。我知道王爷不日就要返回邺朝,还请王爷带我一道回去,我感激不尽。”

......

日子一晃又过去近两个月,新年都过去了,沈语迟却没收到裴青临的回信,她和沈南念吃了顿十分郁闷的年夜饭,等到元宵节一过,她干脆继续投身话本事业,奋笔疾书把裴青青和宇驰帝的故事写了第二册 。

这些日子倒是有不少消息传过来,什么北蛮王过身,大王子三王子争位,又是大王子三王子被擒获,襄王和申屠大将稳住了局面,沈语迟用膝盖想,都觉着裴青临短期内回不来了。

不过这些日子虽然流言纷扰,但裴青临在北蛮做的不错,北蛮已经退了兵,邺朝边境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永宁特地跑过来给她下了张帖子:“虽然战事平了,但不少伤亡的将士还等着抚恤救助,我和母亲打算捐点银子,你要不要一道捐助啊?”

她不等沈语迟开口,解释道:“总督夫人为了能更好的捐助伤亡将士,特地在青霜园设了个慈善义卖,邀请了不少达官显贵和豪商乡绅,你要是想捐款,到时候跟我一道过去吧。”

这种慈善义卖就是去的每个人都捐出一件东西,让来者拍卖,拍卖所得的钱主办者分文不取,尽数捐献出去。大多数人会特意把东西捐出去之后,自己再花高价买回来,好博一个仁义的名号。

其实沈语迟对这种有些政治秀兴致的义卖活动一向持保留态度,不过做善事她自然愿意,她翻出一对儿从来没用过,也没有沈家印记的琵琶赤金耳环,打算赠予拍卖场,然后自己再花钱卖回来——想想也够没劲的,何不直接捐钱呢?

说来这对儿琵琶赤金耳环还有些故事,她当初开乳茶店和书铺子才赚到第一桶金,心里兴奋的不得了,偶然间她看到这对儿耳环,莫名觉着很适合裴青临,她鬼使神差地用第一桶金把它买了下来,心疼了好一阵子,本来挑个好日子想送给裴青临的,结果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裴青临是个大老爷们...

——她送礼的心愿破碎,这对儿耳环也被埋藏至今,现在才终见天日。

沈语迟把耳环交给会场里的管事,自己低调地走进了一楼厅内坐着,也是她运道好,第三个拿出来拍卖的就是她的耳环。

这对儿耳环是她花二百三十两银子买的,拍卖的定价她给定了一百两,这对儿耳环的造型精巧别致,很快就被叫价叫到一百八十两。

沈语迟这才喊价:“二百两。”

二楼总督千金喊了声:“二百二十两。”冲着沈语迟友好一笑。

沈语迟回以一笑:“二百三十两。”

在座的都是颇有身家的,但也不是冤大头,这赤金耳环的心里价位也就是二百两左右,总督千金思忖片刻,笑着放弃了竞价。

沈语迟以为自己要拿下了,但二楼厅内坐着的四旬上下的新任知府,突然高声道:“三百两。”

这知府是新调任过来的,并不认得沈语迟,见她生的异常貌美,打扮座次都是寻常,以为她是哪个商贾家的女儿,不由起了风流心思,转头冲沈语迟暧昧一笑。

这位知府身量枯瘦矮小,脸也十分平庸,留着两撇狗油胡,这一笑可真不怎么样,沈语迟觉着辣眼睛,忙别过头:“三百二十两。”

知府方才偶然见到这耳环是她捐出去的,义卖上拍下佳人首饰,这是何等风雅事?知府见她居然不识抬举,有些不快,低声道:“三百五十两。”

沈语迟皱了皱眉,能做到会场的人都知道规矩,都是适可而止,从没有这样恶意抬价的,这知府搞什么鬼?

她不快地道:“四百两。”

知府本以为一个商贾女,能得到他青睐就该感激涕零了,没想到她还敢不知趣,不由也冷下脸,既然都已经杠上,这时候若是输了,岂不是丢脸?

他直接道:“五百两。”他说完又冲沈语迟一笑,眼里暗含警告,希望她能老实点,把这对儿耳环双手奉上。若是能更知趣些,人也主动送上门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