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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珣对阳球这人的口无遮拦或者说是猖狂已经无语了,不过所幸大显身手一词并不至于让周边这么多人有所疑虑……但也不能任他说下去了。

“贼人有几个,要多少财货?”刚刚从城外回来,跑回家喊人,然后又跑道此处的公孙珣不顾疲惫,赶紧追问了起来。

“三个,一开始要一百万钱,然后一路加增,如今已经变成了三百万钱。”阳球冷笑答道。“不过,等附近豪门大家拿出黄金来凑钱时,他们瞅见后又改成了三百金!真是贪得无厌!”

汉制,一金万钱,但实际上由于五铢钱的常年发行,民间金与钱的置换已经变成了一金换一万七八千钱,所以三百万钱变成三百金干脆是直接翻倍了,也难怪阳球说他们贪得无厌。

当然了,对于想巴结桥玄的这些洛中豪门贵族而言,三百金也不过是毛毛雨了,而且凑完了还肯定不要还……等这三人放了人,三百金立马就能回来。

不过,公孙珣倒是对这个赎金的变化来了点额外兴趣:“这倒是颇有意思……”

“这有什么意思?”阳球愈发来气。

“阳公家中不做生意……”

公孙珣刚要解释这个赎金的变化是如何体现出贼人的无知,以及他们并不团结的现实。却不料,身后忽然一片喧哗,回头一看,果然是那矮个子‘孟德’亲自驾车将桥玄送回来了。

这下子,众人宛如见到主心骨一般蜂拥而上,而跑的最快的就是新任司隶校尉阳球!

“桥公!”

“桥公可算回来了。”

“桥公,我等略尽绵薄之力,三百金已经备齐了……就等你一句话了。”

“桥公放心,我等一定尽力保住小公子安全!”

“桥公……”

“都滚!”桥玄慢腾腾的下得车来,然后对着眼前围上来的一堆人袖子一挥,直接让所有人都老实了下来。“司隶校尉何在?”

“桥公!”阳球硬着头皮拱手一礼……这不仅是官位,还是年龄资历的差距。

“阳方正。”桥玄拢住袖子站在车旁质问道。“当年你在平叛的时候,可是以雷厉风行著称的,怎么区区三个贼人也对付不了呢?反而让他们躲入了阁楼中。”

“都是我的过错。”阳球此时也只能这么说了。

“哼!”桥玄不由自嘲一笑。“哪里是你的过错呢?我不在此处,投鼠忌器之下,谁能为此事?”

“桥公通透!”阳球心里也是一松。

“不过我此时既然来了,你们也就不必投鼠忌器了。”桥玄忽然正色道。“可以强攻了。”

桥玄语气淡然,但此言一出,周边数百官吏士卒却都觉得耳边陡然一净。

其中,那些不懂什么的底层士卒倒也罢了,但周围有些身份的人却都是同一个反应——桥公果然还是那个桥公,哪怕是七十岁了,骨子里却依然是这个百折不挠的性子!

不过,也未免太心狠了点吧?

但不管如何,没人怀疑桥玄这平淡一句话里面的决然之意,所以,阳球认认真真再度行了一次大礼,并最后努力了一次:“桥公,其实区区三百金,不妨给他们,你六十岁才得此子,若死就真的死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贼人干出当街劫持幼儿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在挑衅国法与风俗,对于这种人,难道可以纵容吗?”话到此处,桥玄虽然面不改色,但眼圈却已经微微泛红。“至于一个儿子的性命……至于一个儿子的性命,我怎么会舍不得呢?”

一旁的‘孟德’仰天长叹。

“速速发兵强攻!”桥玄再度催促道。“莫要再拖延下去,让这么多人为了一个小儿而浪费时间!”

“喏!”阳球终究是个狠人,得到了桥玄的保证后,也是一咬牙就要转身离开,准备去调兵遣将。

“反正都是要强攻,不如让我来攻!”就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孙珣却昂然起身,忽然挡在了阳球面前。

阳球一时愕然,但旋即默然——这么做,无疑对他阳方正是有好处的,因为真要是小公子死了,那就算是桥玄心里藏着一丝芥蒂,也是公孙珣挡在前面。

所以,阳球现在是既有一丝感激,也有一丝期待……然后他便忍不住和其他人一样,看向了站在车旁一动不动的桥玄。

桥玄也是一时沉默不语,但打量了公孙珣良久后还是缓缓点头:“文琪名震北疆,攻如烈火,交给你或许会更快一些。”

公孙珣当即俯首而拜,算是谢过了对方的首肯。

“我也去。”等公孙珣转身离去后不久,那‘孟德’也是忽然出列,转而向桥玄恳求道。

“去吧。”桥玄叹气道。“若是有所不测,孟德可以替我先行处置尸首。”

听到此言,这矮个子细长眯眯眼的年轻人赶紧躬身一礼,便按刀追过去了。

“每人一把弓,三支箭,不要什么盾矛。”公孙珣自然看到了追来的这位,但却理都不理,而是继续昂然朝着自己的义从吩咐道。“再把那些金子抬进去。”

这‘孟德’见状也不多言,他仓促间找不到弓箭,就主动过去帮人抬起那箱金子。

随即,几十号义从堂而皇之的涌入桥府,也不避让,直接就在那阁楼下的空地上摆开架势。

公孙珣来到楼下,也是立即就开口搭话:“楼上三人,这府上主人桥公刚刚已经到了,我乃是尚书台中都官从事公孙珣,代他来问话……此时小公子可还平安?”

话音既落,楼上窗户登时打开,然后传来一丝哭声……但不及细看,窗户便仓促关上。

“善!”公孙珣点头道。“不瞒你们,桥公的邻人们已经凑足了三百金……”

“我等如今要五百金!”楼上忽然又有人喊道。

“五百金你们背的动吗?”公孙珣冷笑反问道。“而且怎么分?三百金,一人一百金,岂不是正好?”

楼上一片骚动,旋即,又是那个声音追问道:“金子就在那个箱中吗?”

公孙珣回头一看,立即就有人会意的打开了那箱子。

楼上沉默了片刻,依然是那人询问:“这便是三百金吗?如何不是作假?”

“你们可以派一人下来验一验。”公孙珣不以为意道。“这有何妨?”

“若是派人下去被你杀了又如何?”楼上那人不禁质问道。“何须哄我们?”

“你这人胡扯什么?”公孙珣冷然质问道。“此事于你们是求财,于我们是保人,只要你们留人在楼上看住小公子,我们又怎么会乱杀人,徒劳激怒你们呢?”

楼上再度骚动了起来,但终于还是喊话,要求把金子抬的更近一些……然后果然走下来一个战战兢兢的持刀之人。

此人哆哆嗦嗦,来到楼下跟前的箱子前面,随意翻上一翻,然后抓起一块来就直接跑上楼去。

而公孙珣面无表情,只是任由其施为。

一块金子送上楼后,上面的骚动声明显比之前大了很多,而很快,那声音便再度发问:“如此,你们便与我们送一辆车子进来,然后撤去这桥府的门槛,再将金子置于车上……只要不追赶我们,等我们出城二十里后自然会将小公子放下,你们……”

“你这人莫非是在说笑?”公孙珣忽然厉声质问道。“这件事情,你们求财,我们是求人,你们给我听了小公子的声音,我自然会与你们看金子;而我们让你验了金子,你们自然要让我们亲眼见一见小公子有无损伤才对?哪里就由着你们一步步下去?!且让我们也派一人上楼查看小公子有无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