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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句落下,姜晚笙失语了片刻。

第一反应是觉得很莫名。

从再逢到现在,装不熟的那个人从来不是她。

那日机场的对话仍历历在目——她鬼使神差拦下他的车,没什么头绪地说了句好久不见,却得到他居高临下的冷嘲热讽。

她默认他不想再和她产生交集。

她并非不识趣的人,于是拿出客套不出错的态度,来配合他的想法。

怎么到他嘴里,自己的所有行径,就变成了在刻意装不熟。

可是,祁琛此刻的神情与语气又不像是在质问她。

反而呈现出一种愉悦、优哉的姿态。

姜晚笙实在摸不透他,犹豫之下,斟酌了一个模棱不清的回答:“我没有……”

“只是太久没见了。”

太久没见,难免生疏。

所以连叫出对方姓名这样简单的事,都变得异常陌生与艰涩。

祁琛看她,唇角弧度倦怠。

“是要我做个自我介绍?”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性理解自己说的话。

姜晚笙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尴尬的话题,索性没再吭声。

好在祁琛也似乎只是玩笑般的随口提议。

他轻笑了两下,转身走向一侧的开放式厨房。

姜晚笙循着脚步声看过去,她顺带用余光打量一圈这个房子。

诺大静谧的空间被光影浑然切割成两个区域。大片明亮,小片昏暗。

平层粗略估算两百多平,除了她所站立的这块玄关处只有一盏摇晃的暗灯,其余地方大大小小灯光遍布,就连踢脚线位置也装上了感应式灯源。

缕缕光束重叠交错,衬得室内甚至亮得有些刺眼。

男人站在岛台旁。

他垂眼不紧不慢拿出一个玻璃杯,放在净饮机卡槽上,手指触点一下屏幕,按下制冰按钮。

脊背平坦,清瘦骨骼撑起线条利落干净的轮廓,斜射而下暖光携裹,在他的身形一圈晕出淡金色。

姜晚笙有一瞬的失神,仿佛看见四年前的祁琛。

从小她就患有轻微的夜盲症,经常半夜口渴时懒得下楼倒水,便会摸索到手机,借着夜盲症这个由头,发消息让他下楼去给自己接水。

那时从家里别墅二楼往下望,他的背影就和现在一样。

安静无人的昏夜里。

她总是困倦地怔松着圆眼,半蹲在楼梯扶手边侧,无理取闹又撒娇地使唤道:“要三块一模一样的冰块。”

对上祁琛那双宠溺温柔的双眸,她弯唇,提起葱白的指尖隔空在他眉眼中心虚虚点两下,不厌其烦地强调。

“只要三块,听到没啊?”

很轻的三声“嗵”响——

冰块从制冰口垂直掉落进杯中。

男人回头,五官与记忆里的少年重叠,眼底却蒙上一层难以忽略的冷淡与疏远。

他目光睨过来,问道:“要喝水么?”

思绪里残存画面倏然间被打乱。

姜晚笙收回胡思乱想,反应慢半拍,顿了几秒后,才缓缓摇头:“不用,谢谢。”

“很晚了。”她蜷了蜷手指,很自然地说,“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嗯。”

他敛回视线,头也不抬。

正欲转身,眼前最后一幕,让她蓦地蹙紧眉心。

净饮机屏幕上显示水温100℃,大概是被调错了档位,祁琛没有察觉,他侧目看向落地窗外,下颚线透不出任何情绪。

杯子并未摆在卡槽正中央。

他的虎口紧挨杯沿,水流滚烫冒着热气,顺着那块皮肤往下流。冷白干净的手掌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拓染上一圈深红色。

可祁琛不为所动,像是失去感官一般。

“祁琛,你的手!”她惊呼一声。

直到掌心被一股暖热紧紧包裹住,带进冷水里冲洗,他才姿态散漫地转正身子。

气流微卷,手臂和温软的力道紧贴。

他垂眼往下看,女孩长睫低低地压着,因为无措轻微乱颤,唇线紧抿泛出点白。她指甲扣进他的手心,淡粉色月牙在暖橙色灯光下有些模糊。

姜晚笙边箍着他的手仔细冲洗,边小声嘟囔:“都烫红了,明天说不定会起水泡。”

她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或者说是因为某种久违的习惯,整个人被一种紧张的情绪笼罩着

祁琛唇角不动声色地上扬。

喉结微滚,溢出一声很浅的笑。

尾音轻且淡,飘

散在空中。

在这样悄寂静谧的环境下,被无限放大。

动作滞停了一下,姜晚笙不解地抬头,对上他那双深邃墨黑的眸。

她皱皱眉:“你笑什么?”

没见过人被烫伤了还在这儿笑的。

祁琛口吻很淡,若无其事的模样。

“痒。”

“?”不是疼而是痒,姜晚笙有些不理解他的脑回路。

她不想耽误时间,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家里有医药箱吗?”

“嗯。”

“在哪里?”

祁琛下巴轻抬,姜晚笙顺着将目光挪动过去。

看清后,她表情有些茫然。

沙发前面的茶几,空敞的桌面上,正突兀地放着一个红色医药箱。

对比黑灰色为主的装修风格,这个小物件的摆放莫名有些显眼、醒目。

像是早早放好,就等着使用一样。

不过姜晚笙也没有多想,走过去把它提了过来。

叩开翻盖,第一层就是棉球和碘伏。

她垂下头,对着祁琛烫红的地方轻轻吹出一口气,氤氲的湿气随着清凉一同混合扑向那处灼热。

棉球擦拭伤口,太过认真专注,没注意,她的鼻息距离他的动脉,只有几厘的距离。

耳后几缕卷发散在他凸起的青筋上,连同才沐浴过的香橙果香味一齐轻柔扫过去。

无名的燥热染上眉心。

祁琛视线不错开地落在她的发顶,嗓音暗哑:“轻点。”

“根本没用力。”姜晚笙瞥他一眼。

话毕。

她拧开烫伤膏,省去棉签,指腹蘸取少许,打圈揉搓在烫伤的皮肤一圈。

肌肤纹理贴合,体温融在一起难分。

仿佛有电流划过,她心底蓦地缠上几丝异样。

偏偏两人都不说话,只有呼吸蔓延在氧气中。

姜晚笙心跳错拍几节,不自禁地开口找寻话题:“要不要用创口贴包一下?”

其实烫伤无需用创口贴,但是祁琛并未拒绝,眼眸跟随她:“这次准备用什么图案的?”

这话勾起一些回忆,姜晚笙没忍住笑出声。

她反驳:“我已经没有那么幼稚了。”

特地强调,“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执着于各种动漫创口贴了。”

祁琛也跟着眉梢舒展。

他很轻地嗯一声,嗓音倦懒:“怪不得现在能一次性玩十个男大弟弟。”

今晚已经好几次提及这个词了,姜晚笙噎了一下,下意识回呛:“又提。”

她瞳孔瞪了瞪,一字一句蹦跶,“你是复读机吗?”

字音掺上不明显的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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