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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稍显寂静的厅堂之中, 甚至还在回荡着方才那句话的回音。

在此之前,傅玮也从来都没有设想过,这个被芜州刺史引荐过来的人, 什么所谓的世家子, 居然是傅怀砚。

上京前些时候就在盛传, 新帝连着多日未曾上朝,说不定是想着对着其余的世家动手。

叶氏行事向来谨慎,并没有多少把柄落在外面,是以傅玮也一直都没想到, 傅怀砚此时居然在江南。

私藏盐场这件事,外祖家一向都极为隐蔽, 他是如何发现的?

傅玮此时目光稍微显得有点儿涣散,而站在一旁的高阳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被方才傅玮那句话听得有点儿懵, 手下都一抖。

什么皇兄?还是黄兄?可是这人分明姓谢。

高阳年岁不小了, 寻常听人说话, 也有些听得不太灵光, 只能听出大概的音,所以此时还没反应过来, 目光在傅怀砚与傅玮之间穿梭了一下。

他眼珠子一转,连忙低身对着傅玮道:“殿下是认识这个谢熔?”

他方才不低头还好,此时一低头, 才看到傅玮此时正在轻微颤抖的腿。

看上去惊恐至极。

高阳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出一点儿危险,连忙抬眼往上看去, 只看到傅玮此时面色惨白, 就连嘴唇都没有了颜色, 目光怔忪,正在看着此时的谢熔。

高阳回想了一下方才傅玮说出口的那两个音。

傅玮在皇室行六,在上面的,皇子只有太子殿下傅怀砚一人。

其余的皆是公主。

高阳的脊背一点一点地僵起,双腿就像是灌了铁一般地动弹不得,他僵着脸,转身看向站在原地的那个谢熔。

一个最不可能,但是此时却又容不得他信与否的猜测,在此时,充斥在了高阳的脑海之中。

或许他方才,并没有听错。

傅玮的面色青白交加,很快就落在了站在一旁的明楹身上,“带进宫的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不知道为什么倏然失了声,喉间传来一阵剧痛,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傅怀砚轻声笑了一下,温声问道:“嗯?皇弟想说什么?”

他这话的语气几乎说得上是温和,只是可惜傅玮此时却说不出话来,瞪大双眼,双手无力地捂着自己的嗓子。

站在一旁的高阳此时面上渗出了冷汗,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此时面前的人,巨大的慌乱将他裹挟。

他看向傅怀砚,忍不住问道:“……陛下?”

高阳并不经常进京述职,是以也只是远远地见过这位太子殿下而已,看不清相貌,后来太子殿下远赴边关,他就再也未曾见到过了。

听闻新君手中常年绕着一串手持,从不离身。

高阳觑着此时傅怀砚手中拿着的深色檀珠,心中犹如惊雷震过。

高阳回神过后,也是如方才的傅玮一般,同样抖如筛糠,倏而瘫坐在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傅怀砚抬步上前,俯身靠近傅玮,手中绕着檀珠,拨过一颗。

“看来之前在慎司监之中,皇弟还并未长记性。”他声音甚至带着笑意,“让孤想想,这次应当怎么让皇弟好好清醒清醒好。”

“贩卖私盐,包藏盐场。先前王氏是举家流放,那皇弟呢,夷母族?”

他这话说得非常漫不经心,好像随意之间定下一个氏族的生死,不过只在他转念之间而已。

“傅怀砚。”傅玮喘了两口气,终于能开口,“我母族乃是上京城数百年煊赫的叶氏,从前父皇纵然是仍在,也要忌惮三分,说夷便夷,你未免太过大言不惭了些!”

傅怀砚面色丝毫未变,含笑答道:“是么?那皇弟有没有想过,显帝忌惮,但孤却未必忌惮?”

这话说得几近是大逆不道,傅玮愣怔了许久,才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新帝御极,之前未必是当真是在杀鸡儆猴,以他现今掌控的权势,朝中一切根植已久的腐蚀势力,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前厅之中一时寂静许久。

高阳哪里想到面前的这个人当真是新帝,此时远比傅玮要更为害怕。傅玮毕竟是皇子,但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凭借讨好权贵往上爬的小小刺史,此番,哪里会有他的活路。

更何况,此时听新帝的意思,哪怕是叶氏全族的生死,也不过只是他随口的一句话罢了。

就在高阳与傅玮面色怔然,心思各异之际,傅怀砚退回到明楹身边,俯下身突然问道:“站这么久,累了没有?”

他稍微顿了顿,“这边应当还要处理一会儿,若是累了的话,先回去歇息歇息。”

他说起这话实在是疏松平常,毕竟还有旁人在,明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傅怀砚俯身看她,她轻声提醒道:“还有旁人在。”

傅怀砚随意地看了看瘫坐在一旁的高阳与傅玮,“无妨。”

他低眼为她拢了一下衣襟,“他们应当也活不了太久了。”

高阳恶贯满盈,傅玮亦是作恶多端,明楹并不会因为他们而产生丝毫地怜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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