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捉虫)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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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至豫州, 萧持很忙,连着两日?都是过了夜里子时才?风尘仆仆归家。
他没有回来,翁绿萼心里存着事儿, 睡得浅,哪怕萧持回来时刻意放轻了动作, 她也很容易惊醒。
屋里只点了一盏小灯,烛光昏黄,翁绿萼看着他脸上的疲倦之色, 迟疑了下?, 等他想要吹灭灯时说道?:“夫君, 不然你之后?还是歇在军营里吧?”夜里很晚回来, 第?二日?天还没亮就又要起身,翁绿萼都替他觉得累。
说他日?日?坚持回来, 是贪那事儿, 但也没有。
听她这?样说,萧持身形一顿, 回过头看她,被夜风吹得晃动一瞬的烛火落在他冷峻轮廓间,他被晒成麦色的脸庞上显出一种别样的细腻质感。
“嫌我扰了你的好眠?”
他语气轻快, 显然没将?她刚刚的话放在心上。
翁绿萼无奈:“你近来事多, 早出晚归, 来回路上奔忙,歇息不好,岂非有碍你白日?里的正事?”
她坐在床榻上, 乌发柔顺地披落在她胸前、肩上, 一张莹白小脸上满是认真?。
她就是爱操心。
萧持嗤了一声,尾调却愉快地微微上扬, 呼一声吹灭了蜡烛,屋子里顿时变得暗了许多,自窗户缝隙漏进来的几分月晖只能让人勉强视物?。
翁绿萼看见那抹熟悉的轮廓走?近,有温热的手掌落在她面颊,轻轻摸了摸。
“你跟着我千里迢迢来到豫州,我不多陪陪你,你定然要恼。”
语气十分真?诚,但翁绿萼一把拍开了他不老实的手。
这?人,就想变着法儿地哄她再说一遍那天说过的话,他听着不腻,她说得都有些想吐了。
“我才?不会,你有你的事要忙,我也有我的事要忙。”翁绿萼想起那些拜帖,轻声哼了哼,往里靠了靠,“快上来,睡了。”
萧持十分好说话地照办。
他没再对翁绿萼先前的话提出异议,只说了句:
“隋光远、张运家中的妻小也跟着来了豫州,你若是无聊,我明日?和隋光远他们提一声,让她们来这?儿坐坐,陪你说说话。”
听他提起的那几个名字,翁绿萼知道?,那是他麾下?几员大将?。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翁绿萼语带埋怨,像是绸缎般冰凉顺滑的头发擦过他臂膀,明明是嗔怪的语气,却也勾得他心里发痒。
被她柔软的香气包裹着,萧持慢慢生出一些困意,他轻轻嗯了一声,似是不解:
“你不想和她们来往?那就换——”
“怎么能让别人主动上门拜访呢?应该我先给她们送去?请帖才?是。”她们的丈夫都是随着萧持出生入死?数回的英雄,虽然萧持那张刻薄嘴对谁都不留情面,但翁绿萼记得,上次他攻下?河东的那场战役里,身上受的最重的一道?伤,就是为救被敌方困住的隋光远而?被毒弩射伤而?留下?的。
翁绿萼决定要好好招待他们的妻儿。
听她絮絮叨叨地念着要备什么茶、做什么糕点,要不要再请戏班子来唱戏,听说豫州这?边儿的人都爱听戏,萧持被她念得昏昏欲睡,忍不住长臂一捞,把人搂进怀里。
天热时,萧持身上烫,翁绿萼冬日?里还拿他当个宝,夏天的时候就不大爱和他靠得太近。
察觉到她的抗拒之意,萧持闭着眼一顿狂揉,直到将?那具玉软花柔的身子揉得软成一滩春水,人也没力气再和他闹了,他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胸膛上又按了按,懒洋洋开口:“请什么戏班子?干脆去?请十几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去?给你们跳艳.舞看得了,那场面,啧,保证热闹。”
呼吸里的喘.意还未平息的翁绿萼:……
不知道?他要把她看人跳艳.舞这?事儿记多久!
不过看在他话里已经带了困意的份上,翁绿萼决定暂时先放过他。
“你快闭嘴吧,睡觉。”
语气硬邦邦的,一点都不可爱。
萧持眼睛没有睁开,也能想象出她一双漂亮眼睛瞪圆了,半是嫌弃半是心疼地说话的样子。
啧,心疼他就心疼他吧,嘴硬。
萧持最后?亲了她额头一口,把人牢牢抱着,让那具散发着幽幽香气的柔软身子填满他心间:“好了,睡觉。”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翁绿萼就听见了他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他真?的很累了,还要强撑着精神陪她说话。
在夜色中,他挺秀俊美的轮廓仍旧清晰。
翁绿萼忍住砰砰的心跳声,低下?头去?,亲了亲他。
那道?呼吸声仍然平稳,没有察觉到那个如蝴蝶降落般,一触即分的吻。
……
第?二日?,萧持醒来时,眼睛还未睁开,下?意识地往旁边捞了捞。
空的。
空的?
他蓦地睁开眼,床榻里边儿空空如也,只剩一缕残香仍萦绕在他指尖。
萧持揉了揉还有些酸胀的眉心,扯开身上的被子——他夏日?里嫌热,不爱盖被子,但他醒来时那条轻软的被衾却好好地盖在他的肚子上,只能是她的杰作了。
虽然萧持无法理解她对他的肚脐眼出乎意料的保护欲,但见她高?兴,也就随她去?。
他掀开如山岚雾气般垂下?的帷幔,走?了出去?,屋外?破晓不久的天幕正徐徐放出晞光。
透过窗户照进来,光线单薄,让静悄悄的屋子里多出一种如在梦中的朦胧感。
这?时,不远处的门发出嘎吱一声。
萧持抬眼看去?,正好和翁绿萼对上了视线。
他身形一顿。
“你醒啦?”
萧持摇了摇头,面无表情:“我在梦游。”
翁绿萼被他逗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她推开门,朝他走?去?,碧色的裙袂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上面绣着的彩蝶随着她轻盈又欢悦的脚步翩然欲飞。
“我刚刚去?厨房了。”翁绿萼双手环过他腰身,在他好闻的清苦气息包裹中抬起头,目光在他又瘦削了几分的脸庞上顿了顿,“你没发现了?你最近瘦了。”
天天操心那么多事,忙起来就不按时用?膳,晚上还爱折腾人,鲜少有好好休息的时候。
翁绿萼用?双手丈量了一下?他的腰身,正经道?:“下?回给你做衣裳都能省二尺布了。”
哪有那么夸张。
萧持捏了捏她严肃绷起的脸,笑道?:“岂不是正好?省下?的布头凑一凑,还能给你缝一件新兜衣。”
翁绿萼脸一红。
一大早的,谁要和他说新兜衣的事儿!
想起杏香她们辛辛苦苦做的那些设计清凉又大胆的兜衣,每每在他手里都撑不过一晚,翁绿萼轻轻哼了一声,抛开兜衣这?个有些敏感的话题,从他怀里退出来:“快去?洗漱吧。”
时间的确不早了,萧持忍下?继续逗她的心,点了点头,自个儿去?了净室。
等他出来时,翁绿萼正好捧着一碗面进来:“好了?快来吃吧。”
萧持沉默地坐了过去?。
一碗香喷喷的肉酱面,上面还放了一个色泽金黄的煎蛋,香气诱人,卖相极好。
杏香她们又贴心地摆上了几碟小菜。
这?样的待遇……
萧持抬头,故意道?:“这?是断头饭?你真?要把我发落军营,不叫我回来侍寝?”
翁绿萼被呛了一下?,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杏香和丹榴赶在她们笑出声之前,低着头脚步飞快地出了屋子。
君侯那语气……可真?哀怨啊。
屋里,翁绿萼平静了一下?,好气又好笑道?:“什么断头饭,你说话真?是没个忌讳……”他伸手一拉,她身子微微踉跄,只能顺着那股力道?坐在他腿上。
萧持只沉默地看着她,执拗的眼神中隐隐能看出些不高?兴。
他不觉得在军营和府里来回奔忙是一种折腾,他乐意。
结束一日?的繁忙,看到她好好地或躺在树下?观星,或靠在榻上看书,萧持那颗被持续不断的战事与焦急局势缠绕得疲惫不堪的心间仿佛有醺然春风吹过。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平静与幸福。
翁绿萼微凉的指尖轻轻沿着他深邃眉目描画,他带着些气的情绪很快又被她的温柔安抚下?去?。
翁绿萼静静在他肩头趴了会儿,忽然道?:“算了,随你吧。”
萧持原以为她还要再劝,都做好她使出美人计也死?都不松口的准备了,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他心底生出些意外?和淡淡遗憾。
怎么不坚持了?
翁绿萼按着他的肩膀站了起来:“面坨了,快点吃。”
这?是她的心意,萧持舍不得浪费,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大碗肉酱面,放在他面前的那些小菜也被一扫而?空。
等他收拾好,快要出门时,扭头问她:“你为何又不坚持让我歇在军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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