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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气哀怨,萧持沉默了一下,怎么这个?时候翻旧账?

好在翁绿萼也不是真?的想要在这种时候和他找茬吵架,往他怀里又靠了靠,轻声道:“夫君不必担心,我会护着你的。”

就凭她这细胳膊细腿儿??

萧持看着她发亮的眼睛,他嗯了一声,亲了亲她的额头。

“那就都靠你了。”

翁绿萼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夫君放心吧。”

萧持笑了出来?,车舆内隐隐沉闷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马车很?快停下。

说?来?也怪,翁绿萼在来?的路上还?觉得紧张,但真?的看见那处熟悉的府邸,她的心反而?平静下来?,被萧持握在掌心的手动?了动?,对着他笑:“夫君你瞧,这就是我自幼长大的地方。”

在她离开的时间?里,她最熟悉的这座府邸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先前州牧府的匾额已经被取下了,翁府两个?字遒劲有力,阳刚苍劲,翁绿萼认出来?,那是阿耶的字。

萧持握紧了她的手,温热的力量透过两人交握的手源源不断地传遍她的四肢百骸,翁绿萼又是一笑,与他一块儿?踏上大门前的台阶。

他们回来?得突然,并没有事先传信给翁临阳他们,是以门房看到两辆马车停在自家门前时还?有些纳闷,直到看清车上走下的那袅娜女郎的脸,他才?激动?地跑下去确认:“大娘子?竟是大娘子回来?了?”

杏香和丹榴在后边儿?拎着几个?包袱也跟上来?了。

旁的行李倒是可以待会儿?归置,但女君给州牧、大公子他们备下的礼可不能丢。

见到门房激动?的样子,她们跟着笑:“是呢是呢,就是咱们大娘子带着君侯回来?了,你快去通传一声。”

门房连连点头,手上的扫帚都不要了,啪一下丢到一旁的地上,欢天喜地地撒腿就往主君的书?房跑去。

半路上碰见正?在陪大奶奶遛弯儿?的大公子,门房停下脚步,将大娘子带着姑爷回来?了的消息告诉了她们,又急匆匆地继续往书?房去。

“绿萼回来?了?”

元绛珠眼睛发亮,翁临阳及时按下妻子想要疾走的心:“慢慢走,仔细孩子在你肚子里闹翻了天。”

元绛珠不满:“绿萼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这个?外姓的嫂子都惊喜非常,你怎么看着一点儿?也不高兴的样子?”

翁临阳失笑,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只是门房口中的‘大娘子和姑爷一同回来?’的话让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萧持好端端地,会好心到陪绿萼回娘家看看?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么想着,眉眼间?的凝重之色愈深,口中却道:“我先去迎一迎她们。流香,扶好大奶奶,不许她乱跑乱跳。”

流香连忙上前应是。

摸了摸妻子哀怨的小脸,翁临阳大步往府门的方向?走去。

见妹妹俏生生地立在门前,翁临阳脸上下意识露出一个?笑,目光扫过一旁的萧持,他脸上笑意不变,几步来?到翁绿萼面前,温声道:“怎么在这儿?傻站着?还?要像小时候那样等着我亲自来?接不成?”

翁绿萼眨了眨眼,没说?话。

翁临阳和萧持目光交汇,平静地颔首:“这一路劳君侯护送,您若事忙,日后我亲自送绿萼回豫州即可,莫耽误了您的正?事。”

萧持眼眸微深,这算什么?把人送到了就要把他一脚踹了?

他没有说?话,唇紧紧抿着,看向?翁绿萼。

翁临阳也将视线转向?翁绿萼:“绿萼最是懂事,定然也不

会想君侯因私延误正?事,君侯大可放心。”

被两人这么盯着的翁绿萼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好在此时一阵缓而?沉的脚步声传来?。

她抬起头,看见翁卓就在不远处,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脚步一顿,就这么看着她。

在她的记忆里,阿耶永远高大、威武,无论发生什么,他脸上沉稳笃定的神情都不会变。

但翁绿萼也见过阿耶无能为力、心力交瘁的样子。

她看着不远处那个?鬓染风霜、老态初显的男人,他明?明?正?对着她微笑着,但翁绿萼就是感到一阵难言的心酸。

“阿耶!”

翁卓稳稳地抱住了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女儿?,布满风霜的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头,低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想说?的有很?多,但最终也只化为了这一句有些干巴巴的话。

那一瞬间?的激动?劲儿?过去,翁绿萼也不好意思在父亲怀里待太?久。

抬起一双泛红的泪眼,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闷声道:“阿耶憔悴了许多。”

她话说?得委婉,翁卓却笑了:“阿耶老了,能看到你现在过得这样好,已经是上苍垂怜。”

那双苍老却仍不掩精光的眼睛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女儿?。

相比于去岁她离开雄州时的清瘦纤细,现在的她显然张开了一些,也长高了,身量高挑匀称,面颊上带着健康的晕红,翁卓看得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绿萼嫁给萧侯,这么看起来?,她的婚姻还?是顺遂的。

翁绿萼用绢子沾了沾眼角,笑着搂过翁卓的胳膊,一双盈盈动?人的眼看向?萧持,有些羞赧,但更多地高兴地和他介绍:“夫君,这是我阿耶。”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二人早已见过面,但那时的场面,她想想都还?觉得尴尬,索性借着这次机会引着他们用新身份重新相处。

萧持的目光掠过她隐含忐忑的脸庞,对着翁卓微微颔首:“岳父。”

语气虽然冷淡,但好待把晚辈的姿态摆出来?了。

那张桀骜面庞上再不见傲慢模样,翁绿萼看着,对着他轻轻眨了眨眼。

像是有两把小扇子簌簌拂过他的心房。

——罢了。只要她高兴。

萧持面无表情地想,他有什么不能做的。

翁卓对着萧持点了点头,唤了声‘君侯’,他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放开自己:“走吧,你难得归家,先去歇一歇。我叫厨房置办一桌酒席,晚些时候为你和君侯接风洗尘。”

阿耶的神情和语气都很?平静,翁绿萼隐隐有些失落,但她习惯了听父兄的话,点了点头,走到萧持身边。

翁卓看了女儿?一眼,叮嘱儿?子照顾好她们,背着手又回了书?房。

翁绿萼还?来?不及为阿耶有些古怪的冷淡态度失落,就看见一抹丽影急匆匆向?自己走来?。

元绛珠挺着肚子姗姗来?迟,看见翁绿萼,她再也耐不住性子,拂开流香扶着自己的手,兴冲冲地往前走了两步。

“绿萼,绿萼,嗳,我好久没见着你了。”

翁绿萼看见嫂嫂,惊喜地连忙迎了几步上前,萧持看着自己又被放开的胳膊,嗤了一声。

这个?喜新厌旧的女人!

翁绿萼看着元绛珠圆鼓鼓的肚子,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和她挨得太?近。

元绛珠大大咧咧地握过她的手放在肚子上,笑眯眯地问?她:“怎么样,手感是不是很?像一个?瓜?”

翁绿萼浑身僵硬,突然有什么东西,顶了顶她的掌心,她一时惊讶,没忍住小小惊呼了一声。

萧持立刻闪身过来?,手扶住她后腰。

元绛珠:……能不能不要用看刺客的眼神看她的肚子。

“这是胎动?,孩子在和他姑姑打招呼呢。”元绛珠白了一眼萧持,少见多怪。

但对着翁绿萼,她又很?耐心地让她再摸摸:“这孩子平时可懒了,一天都动?不了几回。绿萼一摸他,他就动?了,可见是喜欢你呢。”

翁绿萼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笑,她小心翼翼地又摸了摸,里面也很?给面子地又动?了动?。

“夫君,他真?的会动?!”翁绿萼之前鲜少接触怀着身孕的女子,面对胎动?觉得新鲜极了,忍不住抬头和萧持分享这份新奇又奇妙的感受。

萧持对别人家的孩子不感兴趣,但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他嗯了一声:“这孩子是个?有眼光的。”

翁绿萼嘴角翘得高高的,看着元绛珠沉甸甸的肚子,又觉得她辛苦:“瞧我,一高兴起来?就忘了阿嫂受不得累。”

元绛珠摆了摆手,她又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公主,打小就养得糙,身体好着呢。

“你阿兄知道你可能要回来?,日日都叫人去洒扫屋子,又给你换了些新的玩意儿?。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翁绿萼笑着看了一眼翁临阳一眼:“我知道阿兄疼我。”

翁临阳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妻子,又看了一眼乖巧可爱的妹妹,没看令人生厌的妹夫,点了点头:“你们一路过来?辛苦,君侯也乏了。之后还?有时间?留给咱们说?话呢,珠珠,让绿萼她们先去休息吧。”

珠珠。

这个?带着夫妻之间?特有的亲昵的小名儿?一出来?,翁绿萼看见嫂嫂的脸顿时红透了。

她识趣地挽住萧持的胳膊往里走,与兄嫂告别之后,走出一段路,隐隐还?能听见元绛珠捶打阿兄的动?静。

萧持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庭院周围的布景,又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挑眉道:“你很?羡慕你阿嫂?”

“夫君为何这么说??”

萧持慢慢悠悠地开口:“你阿兄唤了句她的小名儿?而?已,你倒好,耳朵红得比她都快。”

元绛珠真?名自然不是这个?,她排行十?七,又不受宠,母亲元德妃发疯自焚死后就被打入了冷宫,由一个?年老的宫人抚养长大,其?他宫人们都唤她‘十?七娘’。

鲜少有人记得,她的名字叫做胥献音。

老嬷嬷说?她来?冷宫时,手里紧紧攥着一颗深红色的明?珠,仿佛是元德妃留给她的东西,私下里众人都不敢谈及那个?绝望自焚的女人,但老嬷嬷不想她忘记亲娘,便给她取了个?小名儿?,唤作绛珠。

逃出西京皇城之后,她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

用她阿娘的姓,还?有老嬷嬷给她取的小名结合在一起,元绛珠,从此之后她就有了新名字。

翁绿萼默默念了两遍‘珠珠’这个?名字,想到性情变得日渐稳重可靠的阿兄嘴里吐出这个?小名儿?,她有些感慨。

“我只是旁观,都替阿兄和阿嫂觉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