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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峮见不得她颦眉忧愁的样子,只揉了揉她的眉心,粗声粗气道:“不许发愁。”

崔檀令下意识地松开了眉头,正想伏在他怀里安定一下情绪,却又听得他说:“年纪轻轻怎么操心的事儿比老太太还多?”

崔檀令这下连拧都不想拧他了,自顾自地放开了两人交握着的手,打量起这座十分质朴的农家小院。

青瓦搭就的三间屋舍,左边还有着一间草棚,里边儿放着不少杂物,却并没有显得脏乱。

相较于屋舍和院里的水井,最吸引崔檀令目光的还是那个吊在粗壮槐树下的秋千。

“这里怎么会有秋千?”

见着她像个蛙一样蹦蹦跳跳地就往秋千那儿走去了,陆峮眼里含着笑意,果不其然,天□□干净的娇小姐看着秋千上的落叶和灰尘时就止步不前了。

“郎君——”

她回头叫他,那双潋滟多情的漂亮眼睛这样带着些祈求意味地望向陆峮。

哼,他就知道!

陆峮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条巾帕,将秋千擦得干干净净,又拽了拽绳子,确保秋千结结实实的还能用,这才将她扶了上去:“玩儿吧。”

虽然她的确很想玩,但是他这打发小萝卜头一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崔檀令微微鼓着脸,小心翼翼地坐上了秋千,还好,虽说瞧着有些旧了,但坐起来还是很稳当的。

巍峨如玉山一样的高大男人一直守在她身后,温热熟悉的气息始终萦绕在她身侧,即便是她下意识地会因为身体猛然飞扬起来而感到害怕,可是一想到他,她又不那么紧张了。

“郎君。”

陆峮应了一声。

“回去之后,我们在昭阳殿前的庭院里也扎一个秋千吧。”

她喜欢这样轻盈拂过风的感觉,全副心神都徜徉在温柔的清风之中,这会帮助她洗去连日来的紧绷疲惫。

身后又有一座高山可以叫她随意依靠。

这样想着,她坐在秋千上,转过来对着他笑了笑。

女郎灿若春光的笑容熠熠生辉,在黑脸泛红的男人眼底映照出一片不可言说的美妙景象。

陆峮想要说一些好听的话哄得她更开心,可是在她柔软含笑的眼神注视下,他又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这笨嘴!

看她又转过头去自己玩得开心,陆峮暗暗想到,等回去了,一定要扎一个比这个大很多的秋千!

到时候他就可以抱着娇小姐一块儿荡秋千……嗯,她玩得开心,他也玩得开心。

此时已经是深秋,但山林屋舍内空气清新,远处苍穹清澈明朗,送来一股悠悠自在之意。

崔檀令把着秋千,轻声道:“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陆峮听她念诗,有些新鲜,娇小姐这是想做神仙了?

真陪她到天上去做一对神仙眷侣,很难。

但是叫她如坠云端,快活似神仙,这样的事儿,他熟。

崔檀令猝不及防地落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之中。

看着一脸不解的娇小姐,陆峮咧嘴乐了:“你不是想做快活神仙?我陪你。”

从他眼角眉梢荡漾的笑意可以看出,这句话大抵不是什么正经话。

崔檀令狠狠拧了他一把:“你平日里不是偷偷在学成语练字儿?”

陆峮不笨,她才不信他听不懂这诗里的意思。

就是存心逗她。

陆峮大笑着颠了颠怀里的娇小姐,见她花容失色紧紧搂住他,香软馥郁的身子贴得他更紧了些,这才满意地低头亲了亲她:“你是不是早吩咐了胡吉祥他们盯着我的行踪?”连他背地里偷偷学习这样的事儿都直接说出来了,她果然在时刻关注他吧!

她好爱他!

若是旁人说出这样窥伺帝踪,可能会招致大祸患的话,崔檀令可能还会犹豫着要不要请个罪,但看着陆峮眉飞色舞的脸,俨然没有想到那一块儿去。

崔檀令蹬了蹬腿儿。

陆峮看过去,自然而然地在那张得天独厚的美貌脸庞上亲了亲:“困了?”

崔檀令点了点头,陆峮又将人颠了颠,有些不满意:“多睡会儿,多睡会儿好,长肉。”

现在人也太轻了,抱在怀里轻飘飘一团,还不如他猪圈里那几头小黑猪来得瓷实。

崔檀令不想理他了,头往他怀里一歪,叫他抱着进去好了。

陆峮叫人提前打扫过了这间农家屋舍,外边儿瞧着有些破败,但内里布置得十分舒适,有崔檀令用惯了的锦缎软枕和熏香花樽。

陆峮将她抱到了床上,又捏过她的脚替她脱了鞋子:“睡吧。”

崔檀令看着他自然而然的动作,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若她真是嫁了奚无声,他大概无法忍受尊贵的天子之尊还要替自己的妻子脱鞋这样的事。

可是她嫁的是人,不是天子。

“嗯?”

挟裹着幽幽香气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分明没有用什么力气,甚至连她缠绕上来的姿态都显得慵懒而柔媚。

但陆峮发觉自己动弹不得。

“郎君。”那张柔润的唇轻轻贴在他面颊上,“我好开心。”

为他肯主动给她脱鞋,照顾她而开心吗?

好像又比这更深一层的东西。

但到底是什么呢?

崔檀令不知道。

伏在这个散发着令她安心气味的怀抱里,她睡着了。

·

紫萝抖抖索索地跟在树一身后,好不容易来到了这座农家小院前,看见院子里那个身形有几分熟悉的高大汉子,紫萝都快哭了:“你们,你们是一伙的!就想为了要掳走娘子!呜呜我苦命的娘子哟——”

娇小姐这回是从哪儿找来的女使?怎么脑子那么不好使。

陆峮睨了树一一眼:“照顾好她,我出去一趟,叫她按时用膳,别等我。”

树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就算面前的人是崔氏认可的天子,可她的主子永远是三娘子。

见陆峮大步走了出去,紫萝含着眼泪问她:“那人一月给你多少银子啊,你怎么能为了他背叛娘子呢?”

树一有些无语:“他是娘子的夫婿,正经拜过天地的那种。”

怕紫萝这脑子不好使的乱说话得罪了天子,叫娘子不开心,树一又补充道:“咱们娘子是国朝的皇后娘娘,她的夫婿自然是正统天子——你平日里伺候的时候上些心吧,可别胡乱得罪了人。”

紫萝瑟瑟发抖地点头应下了。

·

崔檀令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正好可以喝紫萝熬好的红薯粥。

红薯粥清甜可口,配着几碟子腌萝卜小菜,倒是别有一番清爽风味。

崔檀令慢吞吞喝了小半碗:“陛、郎君呢?”

始终是在外边儿,还是叫他郎君吧。

紫萝给她夹小菜的手一顿,小声道:“主子,呃,主子出去办事儿了。”

娘子的夫婿,自然该叫主子。

这回她不会被娘子纠正了吧?

紫萝忐忑地望过去,崔檀令果然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她记得留些食物温在炉灶上。

紫萝乖乖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拜过堂的真夫妻就是不一样,娘子会记挂着主子回来有没有热饭可以吃,若是放在那个侯爷身上……

总被大家嫌弃有些笨的小丫头很睿智地想,娘子估计巴不得他饿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