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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来得很急, 呼吸间还带着微微的喘,周身散发出的灼热气息在这隆冬之际分外明显,随着他的呼吸蔓延出一片白雾。

可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又是那样专注热烈。

柔软的绢帕轻轻落在他额间, 带着他熟悉的幽幽香气, 轻柔又不容拒绝地将他环绕。

他双眼微微弯起,看着面前正在给他擦汗的美貌女郎。

崔檀令心里边儿高兴, 但嘴上还是要说他几句:“我人都回来了, 难不成还会跑丢?这么冷的天你跑来跑去出了汗,若是着凉得了风寒,我可不管你。”

陆峮任她唠叨, 嘴角翘起,一副暗爽模样。

崔檀令瞪了一眼这人, 最后还是没忍住,微微笑了起来。

帝后两人面对面站着, 一人微微低着头,一人轻轻仰着头, 脸上都带着笑,此间浓情蜜意, 几乎都快将一旁盛放的牡丹给甜晕了脑袋。

绿枝她们很有眼力劲儿地从暖房另一侧退出去了。

嗯,要让小厨房多准备些热水。

作为近身伺候的人,她们自然知道昨个儿夜里陛下又翻窗进了娘子住的禅房。

见着娘子一早起来脸泛桃花, 面若牡丹滴露, 她们心里边儿清楚,但娘子面皮薄,若听着她们打趣, 定是要恼的,她们只能闭嘴, 在心里边儿偷偷笑。

这对小夫妻虽说也就才分别几个时辰……但是小别胜新婚,陛下看着娘子的眼神,她们光是瞥过一眼都觉得脸红。

不过她们娘子人生得这么美,性子又好,也难怪陛下昨个夜里宁愿冒着大雪也要跑马上山。

女使宫人们悄然退下,陆峮拿过她给他擦过汗的绢帕,熟练地团成一团塞到自己怀里,在崔檀令颇有些无语的眼神中镇定道:“我搓干净了再还给你。”

崔檀令轻轻哼了一声,她这条绢帕是用天蚕丝织的,就他那蛮劲儿,一搓可不就坏了?

“你小心些,别给我搓坏了。”崔檀令不爱浪费东西,觉得这么一条柔弱绢帕落在陆峮手里很是可怜。

陆峮嗯嗯点头,拉着她的手逛起这座新起的暖房来:“怎么样?还喜欢吗?”

崔檀令被他的话转移开心神,目光落在那些华美瑰丽的牡丹身上。

“雅称花中为首冠,年年长占断春光。”

崔檀令低声念了一句诗,又拉住她那没什么文化的郎君,笑容比身后尽态极妍的牡丹还要晃眼:“郎君,我很喜欢。”

他提前把满园春色都送到她眼前了。

陆峮看着她这样毫不掩饰露出愉悦的笑靥,整个人都看呆了。

他不愧是他们老陆家最有出息的陆虎头!

把这么漂亮的媳妇儿都娶回去了,到时候下去见着他耶娘了,他腰板儿也能挺得直直的。

崔檀令轻轻挽上他的手臂,他的手臂修长挺直,又带着时刻准备伺机迸发的力量感,她每回靠着他,都觉得安心。

“时辰还早,我们一块儿再逛逛吧。”

崔檀令很喜爱这座陆峮送给她的花园暖房。

陆峮自然是只有点头的份儿。

其实他对这些花花草草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但是娇小姐喜欢。

她自小住的院子外边儿就有一大片花圃,各色奇珍异花竞相开放,直将那儿变成了一座人间仙境。

陆峮没有忘记他第一次打上门……不,是上门时见到的模样,红墙高院,阶柳庭花,从打开的院门一隙见着一闪而过的纤纤细腰。

她的腰真细。

回忆起当时的惊艳,陆峮下意识地就将手搭在她腰间。

因着暖房里十分暖和,崔檀令进来时就将厚重的氅衣给脱了下来,只穿着一件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配着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衣衫略微厚重,可他一搭上去,仍能感知到那一截小腰的轻盈曼妙之处。

他情不自禁地摩挲了两下。

崔檀令很快就转头瞪了他一眼。

这坏坯子,好端端赏花呢,心思又不知道偏到哪儿去了。

美人粉面含春,这样毫无杀伤力的嗔怪一眼并没能叫陆峮退缩,他搂着她腰的手愈发炙热,似乎要透过柔软衣衫,直直烙印在她肌肤上。

崔檀令觉得有些别扭,却也没吱声,任由他搂着,两人一块儿赏了会儿牡丹,直到绿枝来报说是晚膳准备好了,她才有些依依不舍地准备离开。

陆峮看着她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有些好笑,拧了拧她粉若新荔的脸:“傻,这不就在外边儿,你想看,随时都能来看。”

收到礼物的第一刻总是最珍贵的,哪怕今后这份礼物会慢慢褪色、消失,崔檀令也会记得第一次见到它时的震撼与欢喜。

这呆子什么都不懂。

崔檀令挽着他的手,有些嫌弃道:“郎君,你以后送礼物的时候都不要说话。”

动人心弦的礼物,偏偏配上了他那张不讨喜的嘴。

陆峮倒是没觉得她话里边儿的嫌弃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只挑了挑眉:“才收到一份礼物呢,就想着下一个了?”

这人怎么曲解她的意思?

崔檀令又瞪他一眼。

陆峮很谅解她,在铜钱村的时候那些大丫小丫还要羞答答地问她们的情郎要红头绳和头花戴呢,这么爱俏的娇小姐,再收多少礼物也是不过分的。

他欣然点头:“好,今后我多送。”

崔檀令这下真的懒得理他了。

这人有时候太聪明,有时候又太笨。

之前阿嫂向她抱怨长兄太过不解风情,两人出去逛街买首饰,她瞧上一支金镶珠石累丝升官簪,长兄竟然说这金簪瞧着纯度不够,没有她自家矿里出产的金子漂亮,活像是直接将一块儿散发着灰扑扑光泽的石头戴在了头上,阿嫂便生气了。

虽说之后长兄又跟变戏法儿似地捧了一支样式差不多,但做工质地都更好的簪子回去,但阿嫂还是对他这样欲扬先抑的送礼做法很是不满。

陆峮与长兄相比,更多了几分坦率。

可是送礼……看重的不就是突然收到礼物那一瞬的惊喜吗?

她有些别别扭扭地想让陆峮自己明白这一点。

崔檀令拎着裙子自顾自地走了,陆峮在后边儿捧着她的氅衣跟个老妈子似地叫她:“等等!”

崔檀令停下脚步,他这就明白了?

陆峮见她像一头愤怒的小犀牛一般只顾闷头往前面走,一面把氅衣往她身上披,一面好奇道:“饿了?走这么快。”

崔檀令:……

她抬起头,瑰丽晚霞透过头顶的琉璃瓦折射出眩目光晕,落在那张细腻无瑕的芙蓉靥上,叫陆峮盯她盯得更加起劲儿。

她决定点拨他一番。

“郎君,你可知道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说完这句话,她便轻轻退后两步,与他隔出一段距离,身上穿得厚也没能阻碍她轻盈身姿。

“你想吧,我先进去了。”

陆峮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面色严肃,娇小姐难不成要向岳父看齐?现在不仅要考他四个字儿的成语,还要考他更多个字儿的诗句了?

可最近太傅老头儿害病了,在家里躺着哼哼唧唧喝药呢,没空给他上课了。

陆峮苦恼地皱起眉头,最后决定找一找外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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