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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下去吧。”萧砚放下笔,对阿顺说道。

“仲昀,你派出去救人的援军在哪儿?”

沈棠宁竭力忍住心头的怒气。

先?前萧砚不许她见赵庆,沈棠宁不放心,昨日坚持见到了卢夫人和赵庆,才知三日前赵庆并另外两个护卫骑马负着她与卢夫人及两名?孩童到了济南城外,恰巧碰见萧砚带着士兵在外修筑城池。

沈棠宁跟着军队行军赶路,多日劳累加之天气骤变,感染风寒,自从被谢瞻打晕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赵庆本以?为?遇到了援军,大喜过望。

忠毅侯萧砚乃隆德帝亲封的宣威将军,太?子侧妃的亲弟弟,绝不可能?谋反,故而立即告知他?过来路上还有正在逃命的谢瞻与卢坤义一行。

谁知萧砚问清楚他?话之后便将他?软禁在了院子里,美曰其名?养伤,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他?压根门都出不去。

幸好沈棠宁过来看他?,赵庆急忙提醒沈棠宁,让她提防萧砚是否投靠了叛军。

沈棠宁自问还算了解萧砚,他?应当?不会投靠宗缙,可倘若萧砚真救了谢瞻,何必要软禁赵庆,还对她遮遮掩掩,分明是欲盖弥彰!

再看向左右丫鬟小厮,一个个半含半吐支支吾吾的模样,心里焉能?想不明白?

萧砚面上应付她派了援军救援谢瞻,实则根本就是在敷衍、甚至是骗她!

面对沈棠宁的质问,萧砚却不急不缓地走了下来,不答反问道:“团儿,我希望你能?明白,边豫装备精良,他?率领的叛军皆为?朔方三镇与外族联合之骑兵,个个骁勇善战,就在你来济南的五天之前,宁州城已破,这五天的时间,足够他?们追上谢临远,何况他?队伍之中?还带着那么多的累赘,就算我有心想要帮他?,等我两日之后赶到,只怕他?们早也已成为?了边豫的刀下亡魂。”

“可是济南城不一样,这里的百姓还没有遭受宗缙张元伦叛军的荼毒,这两日我四处筹措军粮,广筑城池,为?的就是在叛军打来之时能?够……”

“连你也觉得那三千的宁州百姓只是累赘?”沈棠宁难以?置信。

萧砚毫不犹豫地说道:“是,陛下发诏召集天下兵马勤王,谢临远却因为?三千百姓而置陛下安危于不顾,即使他?能?活着回来,陛下未必不会追究他?的抗旨之罪!”

明明是盛夏的时节,沈棠宁却感到浑身?一阵阵地发凉。

这让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如此陌生,如此地冰冷。

两个人是靠得那样近,心又好像离得那样远。

“团儿,我知道你想救他?,但你救不了他?,我也救不了。”

萧砚轻轻握住沈棠宁冰冷的手,安慰她道:“我们自身?都难保,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边豫大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如果今日的我也是那些百姓中?的一员,那么在你的眼中?,我是不是也是累赘而已,是你随时都可以?舍弃之人?”

萧砚皱眉,刚要开口解释,沈棠宁便自嘲一笑,抽出了自己的手。

“即使他?们那时真的已遭遇了不测,至少那些叛军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两日之内将那么多的军民?全部?杀光,如果你能?在他?们抵抗的最后一刻赶去,便可以?救下他?们,哪怕你要保卫济南城,不能?将你所有的兵力全部?调集而去,至少可以?派一小队士卒打边豫一个措手不及,也给济南城一个喘息的时间。”

“仲昀,你自幼饱读诗书,志向高远,知事明理。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个苟且偷生的弱女子,但我也从小就知道,国?将不国?,家如何能?存的道理。”

“听到我爹爹战死沙场的那一刻,我娘就晕死在了地上,可是她从没对我说过一句后悔的话,因为?我娘知道,我爹爹不是为?了自己而死,而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亡,那是他?的命。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一个士兵可以?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还,但他?不应该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沈棠宁最后一句话毕,萧砚脸色已是十分难看,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团儿,你的意思,我是嫉妒谢瞻?”

萧砚冷笑了起来,话语中?却带着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羞恼

“我看你真是病糊涂了!你回去罢,我还有事要处理!”

他?一声令下,屋外候着的丫鬟们纷纷过来“请”沈棠宁回去。

“都别碰我!”沈棠宁娇叱道。

丫鬟们手还没碰着,唬了一跳。

没想到这位主子平日里看着娇滴滴病怏怏,说起话来柔声细语的,发起脾气竟跟个小辣椒似的,不由看向了上首的主人。

“都还愣着做什?么!”萧砚喝道。

“不用?你们来请我。”沈棠宁说道。

她看着萧砚,一字一句道:“萧仲昀,算我沈棠宁从前错看了你。从今往后,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二?人互不相欠。你不愿救,我总会找到人愿意救,也请你别?再来干涉我!”

说罢没有丝毫犹豫扭头就走。

萧砚急忙上前一把攥住她的肩膀,将沈棠宁用?力扳向他?,愤怒地道:“团儿,你真要为?了谢临远和我决裂,还是你爱上他了?他身边有那么多的女人,他?从小和永宜县主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为了保护那个女人,他?甚至敢得罪梁王,我是不想看你犯傻!还是说你忘了当初他是怎么对你的?如果不是他?,我们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今天?!”

“你到现在还以?为?,我和你走到今天只是因为?他??”

沈棠宁彻底心灰意冷,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道:“萧仲昀,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国?破家亡,你心里却只惦记着儿女情长,我和你无话可说了,请你放开我!”

萧砚先?听她说出这番绝情的话,竟是一心一意要与他?决裂之意,一颗便心如堕冰窟。

刚刚她又道与他?再无话可说,面容冷淡言语讽刺,与平日里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她大相径庭。

更可悲的是,他?心里有鬼,她说的每一字都戳到了他?的心窝子上,一瞬之间愤怒、懊恼、嫉妒齐齐涌上心头。

“我不放,团儿,你是我的,你今天也休想走出这扇门!”

萧砚咬牙切齿,平日里的仪表风度统统都抛之了脑后,忽然?伸手箍住眼前人的下巴,强行堵住她了的唇。

沈棠宁大吃一惊,忙去推打他?。

男人的身?躯强劲有力,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推得动。

只是她始终紧咬齿关,不肯给他?机会,直到萧砚唇瓣一痛,口腔中?布满血腥味儿,不得已松开了沈棠宁,紧接着一个巴掌便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对不起团儿,我答应你。”

沈棠宁踉跄着踏出大门之时,萧砚在她身?后颓然?说道。

……

临清县,钟翠山。

沈棠宁离开的第二?日一早,边豫就率领五千叛军气势汹汹追赶了过来。

临清县令一听是边豫来了,吓得赶紧紧闭城门龟缩不出。

边豫装备精良,且手下叛军节节挺进?,但凡所过之处,朝廷军无不闻风丧胆,正是士气大振的时候,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想要和他?们硬碰硬根本不可能?。

卢坤义和谢瞻早前便把将近一半的百姓分三路分别?转移去了附近的济南、青州和兴庆等地,既是分散敌人的目标,也是求救。

否则大军带着这么多的百姓上路,莫说打仗,逃跑的时候都会处处被掣肘。

可惜至今为?止尚未收到任何回应救援。

不过除去路上伤亡逃走的士兵,两人手下的有效兵力目前便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个,带着这三四百名?老弱的平民?百姓,跑是跑不远,既然?如此,谢瞻索性也不跑了,和边豫在山林之中?打起了游击战术。

幸而附近的钟翠山地势险峻,我军占据优势地位。

谢瞻把这些百姓门安排在钟翠山地势最高的深山老林之中?,这样再无后顾之忧。

每回边豫眼看要抓到人了,这些朝廷军却跑的比兔子还要快,丛林隐蔽,偌大的山林之中?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来回干打了两日,边豫终于累了,敌军呈现疲惫之态,在山脚下就地扎营埋锅。

饭还没做出来,卢坤义就派人过来骚扰,大家刀刚拿起来,这群人就又撒腿跑了。

一来二?去,把边豫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破口大骂谢瞻和卢坤义是无赖。

自此边豫不再轻敌,当?夜召集所有部?队,沿着斥候来报的三个方位兵分三路挺进?钟翠山。哪想到谢瞻和卢坤义故意设障,伪造出军队行过的痕迹,边豫的东西二?路将领求胜心切看不仔细,纷纷都扑了个空。

中?路是由主帅边豫亲自带领的三千步兵,然?而刚进?入钟翠山的婴子谷,只见满天的箭矢直直地朝着人的头面射来,边豫才突然?意识到这原来是谢瞻的诱敌深入之计。

两军离得有多近,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谢瞻就伏在树上朝着他?的胸□□箭,要不是他?躲闪的及时,简直就要被谢瞻射成了筛子!

到第四日的时候,边豫已是恨毒了谢瞻和卢坤义,提起来谢瞻就牙根痒痒,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此时他?最好的策略其实是绕过钟翠山直接前往济南。

但边豫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势要亲自砍下谢瞻和卢坤义的首级祭旗。

于是他?绞尽脑汁地想到了一个损招——

放火烧山。

-

凌晨时分,火势从钟翠山西侧的半山腰迅速朝着山顶和山脚下蔓延。

山林中?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钟翠山位于临清县南郊,由西至东蜿蜒三十多里,其山脚下是一面临城三面环湖的钟翠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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