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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以为那帮劫匪会负隅顽抗,跟天山那帮人决斗,毕竟他们还没拿到钱。

谁知道那帮劫匪一听到对方喊得名头,立马着急慌忙的拔营收拾东西,然后把东西一股脑地搬上他们的卡车里,从头到尾就没看过他们这帮革命份子一眼,直接开着车溜了。

聂明红等人傻眼了,皆没料到那帮凶神恶煞,要他们命的悍匪,一见到天山农场武装部和边防部,就跟猫见了老鼠一样,拔腿就跑,压根就没想过要跟他们对打。

待那帮悍匪跑得没影了,农场武装部和边防部的人也到了他们面前,他们这才发现,农场领头的,竟然之前被他们用鞭子抽打的农场老书记,而边防部领头的,是那个前几天拒不配合工作的养殖场场长的丈夫。

“项同志,聂同志、田同志......你们没事吧。”翟书记一看到革命份子们,着急地跑到他们面前,把他们一一拉起来,询问他们的近况。

他快五十岁了,之前被革命小组和小红兵折磨,头发半白的脸上满是伤痕,身上还穿着被抓之时穿得灰色中山装,前胸后背,肩膀手上大腿上,全被鞭子抽破衣服,伤口渗出来的血干涸凝固在衣裳裂口上,让他看起来遍体鳞伤。

他看到革命小组的人各个蓬头垢面,神情蔫蔫,无比自责的说:“各位同志,都是我工作没做好,让那些劫匪有机可乘,绑走伤害了各位同志,实在是我的过错。自从你们被绑走后,我们农场一众干部,联合边防部,一直在寻找你们的踪迹,从未停下休息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找到你们了!”

聂明红一众人等,看到他的伤口衣服,听到他说得话语,各种愧疚的情绪涌上心头,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又让他们泪如雨下,一个个哭得不能自已,纷纷表示,“老书记,你们能来救我们可真是太好了!我们感激你们一辈子。”

经由此时,革命小组彻底消停了,除了项安福腿部中枪,需要留下来治疗,加上他对那突如其来绑架他们的劫匪,又莫名其妙溜走的举动,存有疑虑留下来治疗,其他人经过简单的修整治疗,都在三天后坐上飞机回首都去了。

没了革命小组丛中作梗,区里那些小红兵也自讨没趣,纷纷散去刘大宝不知所终,不知道是被土匪杀了,还是逃出了出去。

农场又恢复了生产,地里的杂草都长大大腿那么高了,再不拔草施肥,农场今年的收成可就坏了。

农场职工们也经由断粮、被劫匪抢劫一事,总算明白,没有翟书记和农场一帮干部,武装部的庇佑保护,他们就是粘板上的鱼,任由别人拿捏。

他们要还敢跟着那些小红兵,革命份子一起反骨闹革命,赶走了真正的好领导,他们别说过上好日子了,就是想过上正常的日子也很艰难。

于是在翟书记的一声令下,农场职工,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在地里忙活,整个农场处处是人忙活的景象,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是在这一片祥和之中,总有人在扫兴,比如那个没走的项安福,他始终觉得劫匪之事太过蹊跷,一直不顾自己的伤口,到处走访农场的职工,企图找到蛛丝马迹。

农场职工在他的引导下,纷纷说:“我们翟书记,一直老实本分地带领我们整个农场完成生产任务,武装部的同志们也一直在保卫我们职工的生命安全,我们哪里知道那些劫匪是从哪来的?”

“翟书记包庇下九流知识分子,让他们过好日子,建实验田做实验?我没听说过啊?我每天就在地里埋头干农活,干部们的事情,我可不会去瞎打听。”

“项同志,你还想批D翟书记和养殖场的杨场长?哎哟喂,我说句难听的,你们之前不分青红皂白抓打虐待翟书记,人家不计前嫌,跟边防部四处搜救你们的踪迹,那可是一片赤诚之心。他要真是反、革、命份子,你们被劫匪抓去了,他让你们死在劫匪手中不是更好,干啥要费劲力气去救你们。还有那杨场长,人家可是又红又专的军嫂,这次来救你们的边防部官兵,就是她的丈夫来救你们的,你还想斗她,你脑子不是坏掉了吧?”

“劫匪为什么看到农场武装部和边防部的人就跑,项同志,你难道来边疆之前,没有好好的了解过咱们边疆的历史?咱们兵团农场,初入边疆之时,第一件事情不是开荒种地,而是剿匪!当时咱们的部队花了多少时间精力,流了多少血才把大部分的土匪绞杀,让他们怕了我们兵团,这才开荒。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咱们边疆数个兵团成了共和国最大的后备储粮之地之一,那些不务正事的土匪,可不就成天盯着我们。本来我们靠近边防部,又自己有武装部,平时咱们农场职工空闲了都会进行军事拉练,结果你们一来就瞎指挥,乱搞,命令我们武装部停止工作,那帮虎视眈眈的土匪可不就找到可乘之机。他们又不傻,没拿到粮食钱财,我们的大部队又去救你们,他们难道要为了一点钱财,拼上自己的命啊,当然能跑就跑。”

得,项安福跑遍了整个农场,没问到自己想问的,又去找小孩子,拿糖果点心做糖衣炮弹套话。

小孩子嘛,天真无邪,有啥说啥,即便大人早前各种嘱咐他们不能乱说,项安福还是听到了一些东西,急冲冲地往农场养牲口的牛棚子里赶。

他一瘸一拐地到了牛棚子,发现那帮老知识份子们,中午居然还有休息的时间,吃得还是三合面馒头。

他当即就找出一根鞭子,啪的一下狠狠抽打在那些下九流的知识分子身上,凶神恶煞道:“你们这帮老骨头,认不清自己是什么身份?就你们这种下九流的成分,你们配吃东西,配休息吗?都给我起来,下地干活去!”

包括郑教授、蔡教授在内的若干老知识份子,大约有三十多个人,全都穿着破烂单薄灰白的衣服,头发半白,一半都戴着眼镜,身上被鞭子打出一道道血痕,也不敢吭声,一个个机械似的从牛棚子里走出来,等待他的教训。

翟书记不知道从哪收到消息,坐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赶过来,跟项安福握了握手说:“项同志,你腿伤还没好,该在医院多休息养伤,看管督促这些人干活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就好,你不必费心。”

“翟宏博同志,我不费心不行啊,你们农场有些人阳奉阴违,做着不符合咱们上头政策的事儿,还妄想瞒天过海,我要不费点心,岂不被你们蒙混过关?”项安福十分得意的叫着大自己二十多岁的翟书记大名,伸手理了理油腻腻的头发说:“你们农场的问题很大啊。”

“是是是,项同志教训的是,但是不管有什么事儿,都没你的身体重要。项同志,我看你还是要早点回医院治疗好腿,你才有力气来指正我们农场问题不是。”

翟书记态度谦和道:“我们农场一直是边疆地区农场标兵,生产任务一直是超标的,这次因为项同志你们的到来,我们农场的生产任务耽搁了不少,现在整个农场都在快马加鞭的抓紧生产任务,这些下九流的知识分子,也是从早忙到晚,只有中午能歇口气,你要看不惯,以后就让他们像牛马陀螺一样,从早干到晚,忙到他们死才让休息。”

这半是吹捧关心,半是暗责的话语,听得项安福很不舒坦,他冷哼道:“我一颗红心为革命,我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咱们得共和国,对于这些下九流份子,咱们就要像对待敌人那样残忍,才能叫他们认识到他们以前的思想是多么的错误。翟书记,我念在你救了我们革命小组一命的份上,我不再对你多查,也不再革你命,但你也不要阻拦我做事情,否则我一个电话打到首都去,你这个位置就别想保住了。”

翟书记满心无奈,只能点头附和,“那项同志,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项安福自觉找到了把柄,可神气了,他直接占了翟书记的拖拉机,让一个会开拖拉机的拖拉机手充当他的司机,手里甩着马鞭,一下下狠狠抽打在知识分子们的身上,督促他们下到地里,去干最繁重的清理沟渠淤泥的活儿。

他则坐在拖拉机上,由拖拉机手突突突开着,跟在知识分子们的身后,看他们走慢一步,就把马鞭往他们身上招呼,直打着一些身形单薄,本就生着病的知识份子承受不住倒在地上,他依然不停歇地抽打着,嘴里骂骂咧咧地叫他们起来继续。

杨秋瑾站在一颗开了花的枣树之下,远远看着蔡教授那单薄的身体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满脸都是被项安福抽打着流血的颓死模样。

附近几个教授想去扶他,却被项安福的鞭子打得纷纷倒地,同样满脸是血,杨秋瑾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眼中含泪,强迫自己不要看,转身离开。

她坐着马架子车回到家里,陈胜青看她脸色很不好,就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把自己看到的事情一说,最后绷不住,一边哭,一边说:“项安福,不,那帮搞革命的人,他们凭什么这么虐待郑教授他们呀,他们没有做任何伤害人的事情,只是因为一个成份,就被如此对待,完全忽视他们从前的功劳,我们国家的领导人难道都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

陈胜青将她揽进怀里,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擦着她的眼泪,轻声说:“别哭了,也别打抱不平了,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咱们国家领袖不会让那些人一直做斗争,让整个国家文不文,武不武,整个国家都处于停工荒废的状态中,这种情况,迟早会过去的。”

杨秋瑾眨了眨红彤彤的眼睛,“你的意思是,这场斗争,最终会停止?”

“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几年就会停止。”陈胜青给她吃颗定心丸,“那个项安福在你们农场也呆不了多久,也会离开。”

“他现在在农场狐假虎威,猖狂至极,谁都不敢招惹他,他可能会离开吗?”杨秋瑾深表怀疑。

“他不离开,就想办法让他离开。”

杨秋瑾眼睛一亮,“你有什么办法?”

陈胜青笑了笑,“你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