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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正午后的紫禁城,连红墙绿瓦都散着暑气。

因着太热,宫道上没什么人。

只有悲催出来办差事的耿舒宁,身着湖青色缎缂素纹旗装,尽量贴着宫墙的阴凉地儿,鹅蛋脸儿晒得通红,慢吞吞走在回慈宁宫的路上。

她身后跟着的四个小太监也同样无精打采,周围安静得仿佛坟场一般。

耿舒宁心里叹了口气,又不自觉走了神。

她刚穿过来三天,穿越到了清朝,但不是她熟知的那个清朝。

今年,本应是康熙四十四年。

可在这里,康熙已经成了畅春园的太上皇,四大爷提前十九年登基。

如今已是雍正二年。

正史上,这会儿是太子胤礽叔祖父索额图被幽禁宗人府后饿死,大清彻底进入九龙夺嫡热潮的开端。

但耿舒宁穿过来后很快就发现,没有九龙夺嫡了。

因为本该发生在康熙十八年七月份的那场地震,推迟到了四十二年春天,康熙在皇子们面前历数索额图罪过的时候。

毫无征兆的地震,打了康熙和皇子们个措手不及,从太子到十阿哥全军覆没,都被砸到了轰然倒塌的乾清宫底下。

直郡王胤褆和太子胤礽、八贝勒胤禩当场身死。

诚郡王胤祉和五贝勒胤祺伤到了头,九贝子胤禟伤到了脏腑,都昏迷不醒。

反倒是瘸腿的七贝勒胤祐和敦郡王胤俄没有受太重的伤,护着右手和左腿粉碎性骨折的康熙,被救了出来。

*

远远看到慈宁宫带着福钉的朱红色大门,耿舒宁在心里感叹。

要不说四大爷运气好呢。

康熙召皇子们进乾清宫的时候,雍郡王胤禛正在代父巡视永定河的防汛河岸,不在京城。

对比底下还没长成的阿哥们,康熙自个儿也无法上朝,显然没有别的选择。

急召四儿子回京,麻溜禅位,带着伤帮儿子安抚灾民,赈灾重建京城。

大灾过去一年半,京城已经重新恢复安稳。

这一安稳,紫禁城和畅春园里憋了快两年的主子们,可不就想热闹热闹么。

宴请还是其次,所有人最焦急的,莫过于新帝的子嗣。

不只是外头大臣们、太后,畅春园里的太上皇也急,催了太后好几次。

没有嫡子可以,要是长时间没皇子,前朝后宫乃至整个大清都要动荡。

换了别人做皇帝,许是大伙儿还没那么急,可谁叫这位新帝是个有佛性的,他格外地清心寡欲。

在潜邸的时候就是,有功夫就跑寺庙里跟和尚论佛。

后院里,除了皇后娘娘乌拉那拉氏以外,也就齐妃娘娘李氏略有几分恩宠。

继位后就更不用说,一心扑在赈灾上,在养心殿里点灯熬油,只偶尔去长春宫齐妃那里看看儿子。

畅春园里胳膊腿儿还没好的太上皇都有召幸妃嫔,他们这位才二十七的万岁爷,愣是一次牌子都没翻过。

*

耿舒宁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进了慈宁宫,浅樱色的漂亮唇瓣勾起个微不可察的哂笑。

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雍正又不是傻子,这是再聪明不过的正史赢家啊。

没有子嗣,就代表皇位不稳,底下年纪不大的弟弟们都还嗷嗷等着看还有没有机会,毕竟太上皇还在。

他都坐了那把椅子,还能不着急子嗣?

没召幸妃嫔,左不过就是心里有大家伙儿不知道的思量,要么就是……宫里的娘娘们提不起他的兴致。

这事儿皇帝肯定比后宫女子更急。

耿舒宁虽然不懂朝堂,但她觉得如今新帝不进后宫的原因,应该是前者。

可太后和身边伺候的嬷嬷姑姑们,都觉得是后者,这才有了今天耿舒宁这趟差事。

去给皇后娘娘送布匹、首饰和胭脂水粉,催着皇后干活。

赶紧发下去,号召妃嫔们该妖娆妖娆起来。

有本事赶紧往皇上身上使,别抻着了,就怕弘昀阿哥身子骨经不住抻。

*

进了慈宁宫后,前殿安静异常,门口的小宫女只无声给耿舒宁蹲了个福,并未吭声。

耿舒宁知道,这是太后娘娘乌雅氏午睡还没醒呢。

她敛着袖口,只将皇后赏的荷包塞给站在最前面的小太监,冲他们挥挥手叫散了,悄无声息转了脚步,沿着墙角的长廊进了后殿。

后殿这边,侧殿西间暖阁门口,有两个坐着小杌子的宫女,看着二十出头的模样。

都板板正正坐着,摇着团扇低声闲磕牙。

宫里规矩严,寻常小宫女是不敢这么干的,叫嬷嬷们看到,绝少不了一顿罚。

能这么干的,也就是慈宁宫里,几个出身高门大户来太后身边镀金的掌事女官。

如今慈宁宫有六尚和库房八个掌事女官,耿舒宁是年纪最小的那个。

其他女官日常待在内务府那边多一些,膳房和库房的掌事女官则一直在慈宁宫伺候着。

闲聊的两个掌事女官听见动静抬起头,就着穿堂微风,都瞅见了耿舒宁在微风中摇曳的姣好身姿,忍不住心里发酸。

都穿着水桶似的宫女旗装,各自的芙蓉面儿倒是能分得出高低,可身形合该是上下一样粗。

但就是有人能把筒子旗装穿出掐腰的效果。

尤其是耿舒宁。

长了张白皙娇嫩甚至还略有点肉感的鹅蛋脸,杏眼桃腮,小巧的樱唇带着唇珠,不显娇媚妖娆,只让人觉得是个有福气又身姿曼妙的娇憨货。

看起来就招人喜欢,也好欺负。

不然也不能是她,大中午的被支使去永寿宫皇后娘娘那里送赏赐。

耿舒宁不想被当妖怪烧了,刚来几天,还是先随着原主的性子接了差事。

两个掌事女官见耿舒宁额头鼻尖全是汗,晶莹剔透地挂在脸上,人也恹恹地一步一步往这边挪,不显狼狈,倒是格外怜人,都有点心虚。

尚膳女官钮祜禄静怡性子急,见不得耿舒宁这慢吞吞的模样,上前几步将人拉到门口阴凉地儿。

“快坐,主子娘娘给各宫下谕旨了吗?”

她说话功夫,她日常带着的小宫女,将绿豆汤温柔塞进了耿舒宁手心。

另一个大库房掌事姑姑佟思雅给耿舒宁打扇子,笑道:“先叫舒宁喝口汤。”

“膳房刚熬好的绿豆汤,放在井水里拔了一个时辰,最是解暑。”

另外两个伺候的小宫女也都好奇凑了过来。

几个人眼神中的八卦,比午后的大太阳还要亮,全都精神抖擞盯着耿舒宁。

耿舒宁不紧不慢先喝了口绿豆汤解渴。

细细吞咽后平静道:“主子娘娘是个稳妥人,哪儿那么快有谕旨,总得思量思量。”

皇后乌拉那拉氏行事细致妥帖,三思而后行,从来不冲动。

几个人都不意外,只是有点失望,也有点急切。

尤其是钮祜禄静怡,急得火上房,拿着团扇在一旁转圈。

“这还思量什么,万岁爷子嗣要紧呀!主子娘娘也真是的,为着孝心也得赶紧下谕旨啊!”

“万岁爷再不翻牌子,太后娘娘都要喝下火汤子了。”

佟思雅轻瞪钮祜禄静怡。

“主子娘娘病了那么些时候,手里宫务也多,该好好思量,主子怎么做,哪儿由得着你来催。”

钮祜禄静怡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都知道,皇后娘娘唯一的嫡子弘晖身子弱,在那场大灾里受了惊,没熬过去夭折了。

能撑着病体一直掌着宫务都勉强,争宠这事儿,估计是真不想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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