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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引人注意,耿舒宁待的帐篷属实很小。

俩人在里头闹腾这会子功夫,外头苏培盛和巧荷看着帐篷一拱一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苏培盛寻思着,皇上大病初愈,就这么……咳咳,急不可耐,会损伤龙体吧?

巧荷则是担忧,主子风雨兼程,大腿根儿皮子都磨烂了,这要是敦伦……估摸着受不住吧?

不过也没用俩人担忧多会儿,那低矮的帐篷叫胤禛一手掀翻了。

他怀里抱着脸色漆黑的耿舒宁,踉踉跄跄登上了过来的马车。

耿舒宁发誓,但凡不是看蓝盆友脸色太差,担心这狗东西把她给摔了,她都要收拾他个柳绿花红。

可是给他脸了,敢家暴她,这顿巴掌绝对没完!

及至进了马车里,胤禛也没放开别扭的耿舒宁,一直将她搂得很紧,直抱她进了行宫里。

靠近龙床的时候,才撑不住,一个趔趄,将她摔进了床榻里头。

耿舒宁被打了好几下,摔得屁股蛋子生疼,火从屁股直往心窝子里拱。

左右进了屋里也没外人,她脾气上来了,气得狠狠推胤禛一把,想继续先前的脾气。

这种家暴风,绝对不能容忍。

不料她也没用多大力道,胤禛竟是连站都站不住,直接叫她推得仰躺在地上,摔出好大的动静。

听到胤禛的闷哼,耿舒宁的火气都吓没了,愣了下,赶紧龇牙咧嘴从床上爬下去。

她小心翼翼靠近胤禛:“你……爷,你没事儿吧?”

胤禛脸色苍白,额头都疼出了汗来,苦笑着伸手。

“先扶朕起来。”

耿舒宁小小声哦了声,咬牙扶死沉死沉的蓝盆友站起来,俩人都有些力竭,姿势非常狼狈地摔在明黄色龙床里头。

耿舒宁觉得胤禛面色不对劲儿,立刻就想喊人,可刚一张嘴,就被胤禛的薄唇覆了上来堵住。

这回温柔许多,缠绵得叫人心尖发颤。

她气不起来了,有些郁闷,却也知道胤禛估计真病得不轻,抱着他轻轻捶了几下。

“病了就躺着,叫人带我进来就好了,你逞什么能,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呀!”

胤禛轻哼,声音嘶哑:“若是你跟朕一样,心肠日夜煎熬着,好不容易看着希望,你也躺不住。”

耿舒宁动作一顿,抬头看他,“到底怎么了?”

历史上的世宗虽然脾气急,却不是个暴躁的。

这个世界她蓝盆友也一直都还算沉稳,先前冲进帐篷里打她就很奇怪。

她火气消弭后,好奇心就上来了。

说话不自觉就掺了蜜糖,好听得多,“我听闻你病了,等不及承德这边传消息,火急火燎赶路,什么都顾不上……”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轻轻抱住胤禛的腰,眼圈泛红承认——

“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害怕。”

胤禛见向来倔强的小狐狸杏眸里水光莹莹,几乎要溢出眼眶,这几日的心急如焚都化作了心疼,柔软得不像话。

他亲了亲耿舒宁的眼皮子,“是朕的错,朕该早些叫人跟你说清楚。”

他怀里抱紧了娇软,空荡荡的心窝子都被填满了。

属于帝王的冷静也恢复许多,低沉着嗓音慢慢跟耿舒宁说起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

*

其实胤禛先前做的那些安排,本也没想着瞒耿舒宁。

如果按照计划带着这小狐狸出行,在路上就告诉她了。

岂料太上皇、太后、皇后都在其中插了一脚,愣是把耿舒宁给留下了。

准噶尔那边的情形也颇为严峻,没给胤禛做后手的时间。

等到他出发后,先前安排好的人手也不敢轻易跟耿舒宁说什么,生怕叫畅春园和静宜园那边发现不对。

“二嫂和弘皙通过噶礼和老八媳妇,跟准噶尔勾结,想要占据川陕一带,跟大清分化而治,这事儿朕早知道,此次北巡也是为了应对准噶尔。”

胤禛抚着耿舒宁的后脑勺,感觉到尘土和油腻,手顿了下,不动声色放下手。

“皇阿玛是想通过二嫂和弘皙来考验朕,他向来爱这样做,朕干脆顺势而为,只没想到他会连你也算计在内。”

“仓促之下,朕只好令人暗中护着你,叫人传信儿给了乌拉那拉氏。”

“本是想让皇后护你周全,没承想她……竟欲拉耿氏、索绰罗氏和乌拉那拉一族下水,突然发疯……”

耿舒宁眯了眯眼,虽然胤禛动作很隐秘,但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也瞒不过人。

她将脑袋扎胤禛胸前使劲儿锥了好几下,在他更加苍白的脸色中,露出个微讽的冷笑。

“我再给万岁爷个机会,您想清楚该怎么狡辩。”

能叫人传信儿给皇后,就没法传信给她或者九卫?

呵……

“万岁爷自己做了什么,您心里一清二楚,您但凡没被猪油蒙了心,就不会让皇后护着我。”

耿舒宁瞪他:“不如干脆说,您是在考验我能不能做皇后吧!”

胤禛看着胸前的污痕,深吸了口气,哭笑不得。

反正也要洗漱,他倒是不在乎那一点子油腻了,没好气地将耿舒宁摁在怀里。

“你以为在圆明园里传递消息就那么容易?粘杆处可不只是一个晴淑,朕是叫人传信儿给了乌国公府。”

耿舒宁这才反应过来,如果在圆明园做事没那么容易……那九卫是怎么盯紧山高水长和茹古涵今消息的?

胤禛了然回答她:“朕不在圆明园,你的行迹瞒不过皇阿玛,想看你有没有资格做皇后的是老爷子,不是朕。”

不过他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你知道皇后为何会发疯?”

耿舒宁有些纳闷,“我要是大老婆,不得夫君疼爱,还有小妾蹦跶,孩子也没保住,甚至都没得任何追封,我也得疯啊!”

胤禛:“……”

他更不解,分辩道:“乌拉那拉氏嫁给爷的时候,李氏和宋氏就在阿哥所了,是她推爷去别人那里,甚至还跟额娘要了人进府……”

至于弘晖,胤禛无奈叹息:“弘晖是弟子,不足十岁就去了,若是朕追封他,必是追封为太子。”

“等到下一任储君继位,若不追封他为皇帝,就会为史书记载不悌。”

他追封二哥,往后在端和帝冥诞的时候都要跪拜祭祀,心里都很膈应。

更不用提还有弘皙这样的帝王之后,能明目张胆跟他的子嗣争夺皇权。

一旦他追封弘晖,乌拉那拉氏更不会善罢甘休。

乌国公府地位也会不同,必定会有人想方设法给弘晖过继子嗣,对皇权极为不利。

“等到朕百年之后,弘晖的兄弟定会追封于他,不会委屈了他。”

耿舒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感叹不已,这皇权的考量和争斗弯弯绕绕实在是太多了。

怪不得正史上是乾小四追封的弘晖,说不定也是因为这种顾虑?

但女人和男人考虑的就是不一样啊。

她撇了撇嘴,“我不懂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嫡子不得追封,甚至要等一个庶子或者继室子追封,那对元配来说,应该算是羞辱了。”

“而且她身为皇后,是爱新觉罗家的媳妇,史书记载也不会记载她是乌国公府的女儿,比起乌国公府的荣光,当然是夫君和子嗣带给她的荣光更重要。”

胤禛一瞬恍然,如果皇后真是从女子的角度这样想,她发疯就能说得通了。

不等胤禛说话,耿舒宁揪住他的衣领,神色不善。

“爷跟我说实话,真是太上皇要考验我,爷就完全没有顺势而为的心思?”

胤禛:“……你离京那日,林福就去接你了,只是进京后发现你已离京,再也没找到你的踪迹。”

*

耿舒宁一直心急如焚地赶路,无暇他故,不知自她离京那日起,短短十日内,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皇上突发时疫,昏迷不醒,随时可能宾天,这对太子党而言,无异于从龙之功近在眼前。

佟国公府隆科多伙同李光地,立刻带人到太子府,再三恳请太子入宫监国。

佟国维则找到托合齐和暂时掌管京郊大营的允祐,要求他们监管内城。

佟国维亲自带人去了畅春园,恳请太上皇下旨,让太子登基,太上皇摄政,以免朝政不稳。

佟国维捏准了太上皇不会轻易对皇权松手,以权柄来诱惑太上皇重新执掌朝政。

与此同时,太后和皇后回宫后,在皇后禁足的旨意还未曾传达之时,皇后就联合佟家和端和皇后,强势在宫内戒严。

三阿哥和四阿哥却在这时都出现了中毒症状,得亏太上皇留下的人手才保住性命。

皇后借机令内务府严查,查出是慈宁宫女官耿雪伙同其阿玛和堂姐岁宁县主谋害皇嗣。

刑部派人去奉恩将军府抓人,却得知奉恩将军勾结准噶尔,泄露帝踪,并带着夫人出逃,欲以奉恩将军夫人为诱饵,祸主刺杀。

此事也被禀报到了畅春园太上皇处。

“老爷子以传召为由,将二嫂和弘皙召到畅春园扣押,为了不打草惊蛇,下旨令托合齐带人将奉恩将军夫妇缉拿归京。”

胤禛幽幽看着耿舒宁:“岂料追到张家口一带,发现了‘梁辰’的尸首,奉恩将军夫人坠崖失踪,崖下有血迹和野兽啃噬过的尸骨。”

胤禛是真的感染了时疫。

不过有耿舒宁先前给出的防治疫病的册子,常院判和随行的太医也算是有了些经验,迅速控制住了传染的趋势。

除了齐妃确实卧病在床,病得比较严重,其他人症状都不算重。

齐妃不喜欢消毒的石灰和酒精的味道,动辄发脾气叫人滚,自个儿作的。

胤禛本来病也不重,只是一直疲于朝政和北蒙西藏那边的政务,熬过头免疫力下降,才会一直缠绵病榻。

得知‘奉恩将军夫人’坠崖的消息后,本已接近痊愈的胤禛当即就急得起了烧,立刻就派人去找。

偏偏一直没有耿舒宁的消息,悬崖底下也没找到任何活下来的痕迹,胤禛这病就始终反反复复,一直没好全。

耿舒宁听得如痴如醉,恨不能拿一捧瓜子过来,知道的是过去了十天,不知道的还以为过去了一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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