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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顾不得还跪着的侄女,紧着问:“怎么回事?”

兆佳氏哭着道:“半个月前,我们爷令人八百里加急送了信回来,说皇兄密令他在新任将军到达后,即刻归京。”

“三天前,爷又送了一封信回来,说是年遐龄之子年羹尧,被皇兄封了四川巡抚兼抚远将军一职,替我们爷坐镇青海,叫我们爷立刻归京。”

“这会子……我们爷怕是都已经出发好几日了!”

太后猛地站起身,怒不可遏,“本宫这就去找皇帝,问问他到底要做什么!他这是要气死本宫!”

兆佳氏哭得更大声了:“额娘!我们爷……我们爷是回京为您贺千秋的!”

她又叩首下去:“皇兄在圣旨中自愧无法令额娘欢颜,令您屡屡因我们爷伤了身子,皇兄才会降旨令我们爷归京啊额娘!”

太后身子晃了晃,“胡说八道!本宫不需要十四尽孝!本宫去找——”

“额娘!您还不明白吗?”兆佳氏情急之下,低喊出声,“您若是继续找皇兄的麻烦,爷他怕是只能奉您左右,当个闲人了!”

太后身子猛地僵住,接着脸色也一点点僵硬,青白交加。

她自然知道,但她是那混账的额娘,他敢真气死她不成?

额山夫人便在此刻温声开口:“姑姑,乌国公近日来身子不适,不便入宫,便叫侄女入宫一趟,有话要带给您。”

太后没说话,额山夫人也不等她回答,只叩首表示恭敬后,将如今的乌国公,太后的亲弟弟白启要说的话带到。

“乌国公说,您得老公爷亲口夸过,是乌雅氏最聪慧的姑奶奶,定会有大前程,乌雅家倾一族之力供养,所幸没令您的光华蒙了尘。”

“如今虽乌雅氏后继无人,却有皇上,抚远大将军两个外甥,假以时日,乌雅氏定能彻底摆脱包衣之身,成为比赫舍里更体面的满姓儿。”

先将太后一顿夸,眼见太后面色和缓了些,冷着脸坐下,额山夫人才继续说。

“乌国公要侄女问问您,自您入宫至今三十五年,您始终叫乌雅一族引以为豪,怎的如今日子越过越体面,您却突然猪油蒙了心,一门心思要令兄弟不和,皇家不宁,家族受损呢?”

太后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咬紧了后槽牙,却始终不吭声。

额山夫人心下叹了口气,“乌国公还说,如今十四贝勒的大将军之职犹在,只是归京贺您千秋,您若继续糊涂下去……可就说不准了。”

“届时,怡郡王有做铁帽子亲王的那日,十四爷怕只能在京城乃至皇陵做个贝勒,如有那日,圣旨难违,您又当如何?”

兆佳氏被额山夫人描绘的前景吓得心底发凉。

以皇上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性子,还有他们家那个容易叫人忽悠的倔种……不是不可能啊!

她哀哀出声:“额娘……”

太后又一次猛地站起身来,指着门口怒喝——

“你们给我滚出——噗!”

话没说完,一口鲜血喷出,太后面如金纸地晕了过去。

兆佳氏和额山夫人都惊得站起身来。

“额娘!”

“姑姑!”

“快叫太医!”

*

傍晚时分,太医院的太医才从慈宁宫离开。

脉案也呈到了胤禛这边,胤禛表情有些不太好看,隐隐可见复杂之色。

如果额娘真是因病才越来越疯,他作为儿子,又如何能多加计较,可……

耿舒宁发现蓝盆友表情不对,凑过头来看,“天葵见止,汗不止而燥难除,滞下而致眩晕耳鸣,脉虚以致情志不宁……”

这不就是更年期?

她若有所思,如果真是更年期,因为内分泌影响到情绪,喜怒不定倒也说得过去。

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她把自己挤进沉默得有些憋气的男人怀里,自己拽过他的手,找了个舒服的点放过去,让他扶好。

“爷,按照您所说,太后很多年以前,就总会私下里做一些不太……嗯,不太理智的事情吧?”

“这样的症状,在我的梦里,多见女子四十至四十五以后,即便保养不好,也没有二十几岁就有这种病症的。”

如果只是更年期,放大了太后先前对胤禛扭曲的恨意,还能说得过去。

可她与太后真切相处过,那不是个喜怒不定就不管不顾发疯的女人。

她到底图什么?

她抬头看胤禛:“难不成,太后还想叫十四爷继承您的位子?”

胤禛失笑,拍拍她脑门,“别瞎猜,宁儿已经帮朕良多,只要这几年时间她安分下来就够了。”

耿舒宁吩咐巧荷,私下里安排先前闹过事的伊尔根觉罗秀英传了信儿出去,又叫十三福晋去找十四福晋说了几次话,早就防着今日这一出呢。

胤禛定定看着太后的脉案,心下复杂依然难消:“不管她要作甚,皇玛嬷和皇阿玛还在,她……也只能缓缓图之,朕既得她生恩,接着便是。”

耿舒宁鼓鼓脸蛋,这男人狠起来是真狠,可对还在他保护范围内的那些人,他的忍耐性叫龟都得佩服。

不过眼下也确实顾不上太后,气吐血一回,怎么也能让太后安分几年。

如果她依然头铁,千秋节还有一份大礼相赠,希望那天她能比今天坚.挺亿点点。

*

是夜,太后叫周嬷嬷伺候着喝完了药。

等周边无人时,才轻声吩咐——

“永和宫送来的药可以停了,药渣子和那背主的奴才都藏好,老四在慈宁宫安排的人你心里有数,别叫人发现了。”

周嬷嬷轻声问:“主子,这要藏到什么时候?若时间久了,药渣子怕做不了证据。”

乌雅氏面色平静,“就是要坏掉,到时真真假假,才是我和我儿的机会,藏远一些就是,时间短不了。”

怎么也得等打完仗,叫她祯儿荣耀归来,才能坐稳那个位子。

*

翌日,三宫秀女携诏书离宫。

半月后,十四贝勒允禵风尘仆仆归京,拜见太上皇后,闭府不出。

斗转星移,六月,朝堂因准噶尔占和田后扰边之举,就是否收回西藏,抑或只在川陕一带守卫大清疆土讨论得愈发激烈。

胤禛欲御驾亲征,文武大臣更纷纷劝谏阻止。

太上皇在畅春园闭门谢客,后宫也没了闹腾的心思,吃斋念佛,为大清和皇上祈福。

在前朝后宫最紧张之际,太后的千秋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