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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珑玲是被姐妹二人架着左右臂膀离开的前厅,仿佛再呆哪怕一刻,都会沾染上晦气,疾步快走如同避瘟神般回了烟霏阁。

阮丽云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别看方才在前厅威风霸道,如今只剩下自家人时,一下子便有些绷不住了,霎???时只觉得喉头酸涩不已。

她委实心疼阮珑玲,可又怕触及她的伤心事,只得悄悄偏过头,将眼角的泪珠拭去,然后又佯装轻松道,

“当初若知他是个这样的坏坯子,母亲是绝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

玲儿,你莫要太难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世上只有娶不到媳妇的男子,还从未听说过嫁不出去的姑娘。再说我家玲儿这般貌美,又有本事,退婚的消息一传出去,上门求娶的好儿郎指定能围着东湖转一圈。”

阮玉梅则直接哭得泪眼婆娑了,她真情实意为姐姐委屈。

在她眼中,阮珑玲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很有威望的。无论是在阮家,还是在扬州商界,提一声“玲珑娘子”,谁不给三分薄面?

那样骄傲不屈的人,方才在前厅上,却遭了刘成济那样的羞辱!他怎么敢?他怎么配?

“姐姐,我原就觉得他配不上你。”

“论相貌,他连那日撑伞的公子都比不上;

论学识,素来还是姐姐的学问多得周阁老夸些;

论财力,刘成济这么多年,赚过一文钱么?”

阮玉梅吸着鼻子呜咽宽慰着,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部,

“阿姐,你今后定能找个更好的,气死他!”

找个更好的?谈何容易呢?

一届商女,有钱无势,出生微贱,性情倔强,在外抛头露面,如今又被当朝探花退了婚……何人敢娶?

祁朝的女子及笄年华便成亲,而她为了等刘成济金榜题名,生生被耽搁到了十七岁。

她能再嫁给谁?又有谁会娶她做正妻?

宽慰归宽慰,可事实是事实。

阮珑玲心里如同明镜一般。

她清冷的面庞微微高抬,眸光带了些许哀切越过院墙,遥遥望向翱翔在天间的一只孤雁,带了丝戏谑低声道了句,

“人生非得成亲才能活么?男欢女爱,不过如此。”

此异想天开、荒诞不经之言……

猛然使得站在身后的姐妹二人心脏漏跳了几拍!

阮丽云更是着了急,刘成济这次造的孽可大发了!使得阮珑玲在此悲痛欲绝之际,竟生出了这般断情绝爱的心思!

一个女子,如何算得上和乐美满的一生?

那应该是与心爱之人共修情晋之好,共同造就段美好的姻缘,然后生对儿女,一家人幸福和美到老,再在耄耋之年,享受儿孙绕膝的乐趣。

这才是圆满的一世。

岂能因一个负心人,而就全盘否定了天下所有的男子?

这种念头是万不能有的!

阮丽云不忍见她如此钻牛角尖,开口想劝,却又不禁想起了自己嫁入冯家后的举步维艰,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蓦然!阮丽云脑中灵光乍现,命翠湖取出一张画来。画纸仅两个巴掌大小,纸张在三姐妹面前逐渐摊开,显露出上头的内容。

那是张笔触稚嫩的寒梅图。

雪花飞扬,从陡峭的悬崖峭壁之间,由缝隙中生出颗梅树来,朵朵如血般的寒梅开得正好,停歇在树枝之上,傲雪凌霜,自有风骨。

“这是舒姐儿画的。

给你画的是寒梅。

给四妹画的是凤仙花。

让我务必要亲手交到你们二人手上,还说若是两个姨娘觉得她画得好,需得亲手给她做果子当奖赏呢。”

一切的哀愁苦闷,愁肠百转,因为幼童的童真可爱冲淡了不少。

阮玲珑眸光中的那丝戾气,霎时烟消云散,甚至立即就命仆婢去准备做果子的食材,阮玉梅也端过画作,连声夸奖。

阮丽云提起女儿,眉目都柔和了许多,她借着画作同妹妹循循善诱道,“我记得刚生完舒姐儿那一阵,你可是日日来冯府瞧她,抱着就不肯撒手,喜欢得不得了!”

“你这般喜欢孩子,自然得自己生一个。

可若是不成亲,哪儿来的孩子呢?”

“所以说,就算为了生孩子,你也得找个男人不是?”

阮丽云柔声细语地劝解着,本意是不想让解阮珑玲再钻牛角尖,不能因为碰上了一个烂果子,就觉得剩下的那一筐都是烂果子。

阮珑玲懵然抬头,好似是听进去了,又仿佛没有听进去,她若有所思喃喃道了一句,

“找个男人……生孩子……”

春雨如油,世间万物仿佛都在那场暴雨中汲取了养分,变得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棋珍院乃天下楼中一等一的院落。

内里,有江南特色的层叠的假山与水池错落相间,远处,东湖湖面上几行白鹭掠过,形成水天一色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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