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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于则祺犹豫了。

他身上并无一官半职,没有了祖族的照拂是什么待遇,昨日扬州巡抚已经用行动告诉过他了。

将会是数不尽的冷板凳,碰不完的软钉子。

“则祺哥哥是通透之人,现下不过就是一时执念罢了,今后则祺哥哥遇见的良人,定会比珑玲好上千倍万倍。”

阮珑玲缓缓转过身,双膝一弯,朝厅堂中伫立的男人,深福了福,

“昨日则祺哥哥之恩,我阮家无以为报。

我以阮家商号东家的身份在此立誓,今后只要则祺哥哥用得上我阮家之地,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话罢,她后退着出了厅堂,然后转身迈下台阶,身影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失在了长廊转角处。

男人想要去追,可迈出去半步,却终究踟蹰在了原地,眉头紧蹙,???满面颓败。

静灵阁。

经过了好几日的精心调养,阮丽云的身体状况已经明显有了好转,除了左臂上的一处伤口不能拆绷带以外,已能完全行动自如了。

外伤倒是大好了,可或许是以往冯得才施虐太过,阮丽云受了不少刺激,轻易不愿让男人近身,饶是个送信的小厮出入静灵阁,阮丽云撞见后,脸色瞬间都会沉下来。

饶是吴纯甫这个大夫,每每也只能在她熟睡之后,前来搭脉就诊。

此时正是午歇之时,吴纯甫悄默声踏入闺房中诊完脉,然后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吴纯甫为人很是妥帖,他与阮珑玲交代了几句,递上一张药方后,又细心嘱咐了些注意事项,才又匆匆回了吴家。

让他这般奔波劳碌,阮珑玲心中委实有些过意不去,可二姐现在情况特殊,也确实离不开大夫,只得又千恩万谢了一番,让小厮引了出去。

此时阿杏上前来禀报,

“东家,离讲坛结束,仅有十日了。

周阁老年事已高,体力逐渐不济了,许多学子都在打听,明年这天下楼的讲坛还办不办呢!”

后面那句话,阮珑玲根本就未听进去,只骤然抬起眼睫,瞳孔扩散,眸光中带了些猝不及防。

是么?

仅有十日了?

也就是说,王楚麟十日之后便会离开扬州。

去父留子的计划,只有区区十日了。

时间确实不多了。

可阮珑玲那日自从县衙回来之后,便再没有去寻过王楚麟。

无它。

确确实实是被冯得才恶心到了。

只要一看到二姐身上那些伤痕、那些绷带,她就不难想到冯得才在床榻上,是如何□□、如何施虐的。

她头一次觉得那事儿恶心。

饶是知晓去父留子大计,已到了最后关键时刻,可她这几日都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致。

可时间已然不多,若不趁热打铁,只会前功尽弃。

“阿杏,传话回烟霏阁,备水,我要沐浴。”

子时二刻,棋珍院。

躺在正房宽大小叶紫檀雕花架子床上的男人,正在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三日了!

整整三日,他都没有见过阮珑玲,更莫说揽着她安睡了!

是!

阮家是事故频发!天下楼是庶务繁多!阮珑玲身为家主,是要将一切打理妥当!

可无论如何,要处理整整三日么?

那个商女分明那般黏他,形影不离,恨不得粘在他身上,可这三日期间,竟连只言片语都未再捎来过?!

呵。

她这般淡漠,莫非是在玩什么心计?耍什么手段?想要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戏码,想让他主动么?

他堂堂首辅!岂会被一介小小商女左右?

这一套,放在旁的男人身上或许有用,可竟然拿来糊弄他?!

显然是打错了算盘!

心烦意闷,血气翻涌之下……

李渚霖腾然起身,干脆由床榻上坐起身来!

连续好几日的不能安眠、夜不能寐,使得李渚霖心境纷乱了起来,眸光一沉,眼周骤紧,飞快地拨动着指尖的扳指……

罢!

无论她是被什么事情拌住了也好,还是在耍什么花样也罢,他现下立刻就去寻她,当面问个清楚!

蓦然。

庭院中传来一阵熟悉的轻盈脚步声,从宽阔的庭院,由远及近,直至行到了正房门前……

那脚步的主人似是异常笃定,行至门前没有任何迟疑,直直伸手蓄力将门往里推……

好似早就知道门并未上栓,好似晓得就算她冒然进入也不会遭任何谴责。

“吱呀”一声。

皎洁如雪的月光,随着木门的缝隙越来越大,逐渐洒落进了房中。

一个娇艳无双的女子踏着月光,走了进来。

她身上穿着二人一起挑购的粉紫色翠烟衫,飘逸的轻纱曼舞,胸前装点的轻柔绸带,顺着她的身姿朝后摆动……

粉色娇艳,紫色柔媚,两种颜色杂糅在一起,在月光下愈发显得格外动人。

女子的眸光在房中四处搜寻,望见他的瞬间,眸光锃然发亮!

然后提起逶迤拖地的裙摆,含笑朝他奔来,直直跑到身前紧紧揽住了他细窄的腰身,眉眼弯弯地仰头望他,略微埋冤着娇嗔道,

“霖郎,可是想我了?”

嘿嘿嘿。

小小别胜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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