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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延无尽的五彩祥云, 笼罩在皇宫上空,为平时庄严肃穆的楼宇宫殿,增添了几分吉庆。

为东西十六宫忙活的太监与宫婢们, 纷纷停下来手中的活计, 一个个喜意盎然仰头望天观赏, 宫墙外的百姓们则愈发欢颜,纷纷携家带口往皇宫外的护城河处赶, 也想沾一沾这喜庆。

慈宁宫。

六菱万福琉璃瓦的窗橼之下, 静立了个形貌端丽无双, 气质雍容的女子,亦凝神眺着空中苍穹。

她头上梳着最繁复的宫髻,坠满了铃铛珠玉,身上披着厚重宽大的翟服,滚花镶东珠的衣袍上,绣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金灿灿凤凰,由肩背处延展至逶迤拖地的摆尾。

风华绝代,仪态万千。

此乃晏朝最年轻的太后, 当朝首辅的胞姐,年仅二十三岁的李明珠。

钦天监监首方才已经亲自来慈宁宫禀报, 如此吉兆,定有能安邦定国,通文韬武略的绝世紫薇星降世。

监首欣喜若狂, 却并未能察觉得到太后脸上微妙的变化。

待宫婢将钦天监的人引出去,李明珠才将高望的眸光收回, 微微扭头露出个绝美的侧脸, 望向安睡在凤塌上香甜酣睡的男童, 年仅一岁半的幼帝上。

李明珠唇边勾了勾, 语调并未多愉悦,轻声道了句,

“紫薇星降世?神佛转生?

饶是当年本宫生皇上,也不得上天如此眷顾呢。”

宫女伺书敏锐察觉到了太后的情绪变化,立马上前柔声道,

“钦天监最喜拿这些吉兆、异像说嘴,以此来在娘娘面前讨巧卖乖,殊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凭他是谁,哪怕是天皇老子下凡降世,也只会唯当今陛下马首是瞻。

唯有陛下,才是天之骄子,九五至尊!”

这些话俨然说到了李明珠的心坎里,面上的神色稍霁。

她诞下的幼帝,才应是这世间最与天相齐,众望所归之人!

说起来,那把龙椅,原不该落到她的孩儿头上。

从前先帝在世时,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后宫嫔妃们争斗不休,使出各种凶残手段,皇子们更是兄弟阋墙,手足相残,利用母家在朝中的各种势力,处心积虑痛下杀手!

就这样,先帝的前六子,纷纷陨落。

而李明珠在小心翼翼,韬光养晦多年之后,躲过了诸多明枪暗箭,才在先帝弥留的最后时刻,生下先帝唯一血脉!

她与弟弟李渚霖。

一个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一步一步登顶造极,稳坐太后之位。

一个在风火狼烟的前朝战场中,一刀一剑步步为营,扶摇成了擎天首辅!

如此经过种种艰辛,涉过千难万险,她的孩子才得上天眷顾,幸运坐在了龙椅之上。

现如今江山初定,幼帝年岁尚小,羽翼未丰,聪慧如李明珠自然知道,若想要保住太后的一世雍容,幼帝若想平安康健长大坐稳这龙椅,免不了胞弟李渚霖在前朝多多尽心。

所以于公于私,李明珠对这嫡亲的弟弟都异常关切爱护。

殿门处传来动静,宫婢将云风引至金碧辉煌的殿内,复又轻手轻脚后退着撤出。

面对晏朝最尊贵的女人,云风屏气凝神,恭谨上前跪地请安,

“小的参见太后。

不知太后今日唤云风来,有何吩咐?”

李明珠乌羽般的眼睫轻颤,并未直接发令,而是檀口微张,轻问一句,

“若本宫未记错,渚霖今年,已二十有一了吧?”

云风是跟着李渚霖贴身护卫的,简洁有力应答道,

“是。”

无论是勋贵门户还是寻常百姓人家,这个年岁的男子,早已娶妻,只怕生出来的孩子,年岁比当今幼帝都要大了。

李渚霖乃家中唯一嫡子,平日里醉心于朝政,无暇享乐,更是从未将心思放在男女情爱上过。

李明珠心忧此事,可也不指望他会马上娶妻,若是能敞开心扉,容身侧有个知冷知热,能红袖添香的红粉佳人,于他来说也是幸事。

可???现如今二人并非是寻常家宅中的姐弟,顶着太后与首辅的头衔,手中握着滔天的权柄,这一母同胞的血脉之情,不知不觉就隔了些生分,若是贸然插手反而不好,所以才会特意唤云风来慈宁宫一趟探探心意。

“你自小跟在渚霖身侧,知道他可曾对哪家闺秀动心过么?”

自然有。

这么多年来,唯有一人入过主人的心。

远在扬州,阮氏商行的女东家,阮珑玲。

可主人对玲珑娘子讳莫如深,下了再提及她一字便“杀无赦”的死令,摆明了想要揭过此事,若是冒然在太后面前提起此事,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风波。

所以云风对此闭口不谈,将头深埋了埋,

“回娘娘的话,据小人得知,首辅大人从未对任何女子表露过青睐之意,也未与哪家闺秀交往过密。”

对于这个说法,李明珠并未怀疑半分,她自认对胞弟的性子有几分了解。等闲女子,入不了他的眼,近不得他的身。

李明珠端起琉璃宫盏,在氤氲的雾气中,浅尝了尝盏中的雨前龙井,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咱们李家也总是要开枝散叶的。

莫说本宫忧心了,家中父亲母亲也常递请安帖入宫,催着本宫在京中寻位家事相当的贵女指婚……娶妻事大,倒是可以从长计议。

最要紧的,是让他通情爱之事,别整日如同一块冷铁般,如今满京城的贵女瞧见都要退避三舍,还有哪个愿意嫁个他?”

“本宫预备了几个女子,盼着能留在他身侧嘘寒问暖。

本宫摸不准他心思,想起你是个衷心的,在他身旁又待了这么久,理应是能琢磨透他几分口味,此事本宫便交由你去办。”

整个李家,甚至整个晏朝百姓,都密切关注李渚霖的婚事。

府中的老爷夫人日日焦心,宫中太后也不得安宁。

云风晓得此差事今日是推脱不掉的了,且他也有些私心。

自从由扬州回京之后,主子性情变得愈发暴躁易怒,阴鸷沉窒,以前脸上偶尔还能瞧出几分笑意,现如今莫说笑了,连话都不愿多说几句。

云风总觉得这些变化,与那玲珑娘子定然脱不开关系!

现在若能有其他合心意的女子出现,哪怕能让主子欢愉些,解解疲乏,也总是好的。

“小的谨尊太后娘娘懿旨,定然尽心尽力办妥此事。”

扬州,烟霏阁。

阮珑玲费尽了九六二虎之力,拼命诞下了腹中孩儿,可却也气血双虚,母体大亏,好在吴纯甫是个尽心尽力的好大夫,使出了通身本领,又拿出珍藏多年的灵芝药草,天天熬煮精心伺候着,好歹将养过来了大半。

整个月子期,阮珑玲几乎都是在床上躺过了的,面色由起初的毫无血色,逐渐变得红润光亮。

她原就是闲不住的性子,从未这样动弹不得安闲过,起初是十分别扭不适的,可扭头望见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却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她真的有了自己孩子,自己的血脉!

今后他们母子二人,将会互为依靠,安活一生!

阮珑玲半躺着,侧身将孩子抱在怀中,嘴角浅笑,心中尽是暖意,通身上下都笼罩了层慈母的光芒。

此时阮丽云撩起厚重的绵毡垂帘,踏入房中,瞧见这一幕立即快步行至塌旁,一面将孩子抱开,一面急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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