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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这才看见一旁的矮案上有叠得整齐的衣袍,也有一只小包袱。

她迫回眼泪,打开了小包袱。

里面有母亲留给她的桃花簪子,有沈宴初留给她的郡主玺绂,还有那枚云纹玉环。

云纹玉环原被他摔成了两半,此时也都被赤金镶嵌完整。

还有几件换洗的衣袍,一双缎履,几枚刀币。

他的金柄匕首。

甚至还有药草。

他把曾占有她的东西全都还回来了。

甚至备下了路上要用到的衣物,要喝的汤药,也预想到了也许可能遇到的危险。

那把金柄匕首,她曾两次要刺杀于他,如今他却留给了她,那便是真的要她走了。

她想,她的确该走了。

兰台就要迎来它的两位女主人。

她不该再留在这里,给他增添困扰。

眼泪就在眸中团团打着转儿,她垂着眼帘,将眸里的一眶水遮住,然而那水却似洪流一般,仍旧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她系起了小包袱,可除了桃花簪子,那玺绂,那玉环,于她而言都没有什么用了。

但小七记得有一把绘着木兰的红梳子,曾在扶风被刺客劈成了两半,有一半没能寻回来,有一半她就藏在这卧房的木纱门外。

那人催道,“走罢,你的事没有出过青瓦楼,无人知道。”

他说的是笼子、项圈、暴室的事罢?

她原以为兰台必是人尽皆知,原来竟没有吗?

他给她留了脸,留了体面。

青瓦楼里的不堪,只有他自己知道。

槿娘也知道一些,但槿娘不会说出去。

她抱着衣袍去屏风后换上,男式的素色衣袍十分合体,蹬上了小靴子,把那不算柔顺的乌发挽成了一个髻,先前被刀削掉的乌发垂下几缕,落在脸畔。

好似有人曾经说起过,“鬒发娥眉,生得极美,原不需什么金簪玉饰。”

她打量着这屏风之后,她曾在这里度过数个日夜,这九个多月来一直要离开的地方,也终将要离开了。

她并没有最初预想的那般欢喜。

心里那两个人此时又达成了一致,一人说,走吧,讨人嫌的东西。

另一个人也应和着,快走吧,脏东西。

换好衣袍,背起小包袱,就似最初在燕军大营一般,跪伏在地朝那人磕了头。

“拜别公子。”

他温和地说,“小七,保重。”

她眸中水光盈盈,向许瞻温静笑起。

却见那人眼尾泛红,亦是冲她温柔一笑。

她没有再说话,背着小包袱走了。

掩上了木纱门,掀开了玉簟一角,那一半木梳犹自在玉簟下安然藏着。

俯身捡起木梳藏进怀里,回头望了一眼,隔着木纱门,那芝兰玉树般的人兀自立着。

沿着木楼梯往下去,路过藏书阁,路过厅堂,大约也路过地下的暴室了吧?

那夜风大雨急,她不曾留意到暴室的门到底在哪里。

出了厅堂,便见青天白日,九月的日光仍旧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有近四个月不曾出过青瓦楼,总觉得好似哪里不一样了。

是哪里不一样,是兰台的木叶已然泛出了黄色吗?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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