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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乎乎的姜汤,顿然驱走了内里的寒意,五脏六腑都跟着滚烫了起来。

油纸包里的是包子,又白又薄的皮儿透出了褐色的油花,必是十分好吃。

她忍着泪大口吃起了包子,真香啊,一口下去,是实实在在的牛肉馅儿,香喷喷的汤汁儿,口中吃着包子,那满当当的糟心事好似就离她远去了。

一旁那人问,“你到底有多少仇人?”

小七闻言再忍不住,双手握着剩了一半的包子失声大哭起来。

她的仇人实在太多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了那么多的仇人。

那么多人怎么一个个儿的全都要来杀她。

她张着嘴巴嚎啕大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那人静坐一旁,居然揶揄起来,“哭的像个傻子。”

小七闻言哭得愈发厉害,满眼的泪花决堤似的往下奔涌,继而又呛咳起来,咳得面红耳赤,两只手却还牢牢地抓着肉包子不肯丢下。

她意识到自己许久都没能如此痛快地大哭一场了。

有多久了。

半年。

一年。

还是三年呐!

自父亲亡故,她再也没能好好地痛哭一场。

就连闻知被魏国所弃都没能痛快地哭一场。

就连闻知沈宴初要娶章德公主也没能痛快地哭一场。

就连,就连闻知公子许瞻要娶沈淑人与阿拉珠也不敢痛哭一场。

这所有的事桩桩件件全都压在心里,压得她直不起腰,也喘不过气。

而今竟在一个相识不过两日的人面前痛哭流涕起来。

不,也不算相识,她连吃鸡的人是哪里人、叫什么都不知道,连他的相貌都不曾见过,那便不算相识。

但若今日分离,他只需将斗笠摘下,便就是个不认得的陌生人。

忽地那单薄的脊背覆上了一只手。

继而那手轻缓缓地拍打了起来。

这么一个看起来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侠士,竟肯给她拍咳。

真是见鬼。

咳声渐缓,可有人哄着,便总是愈加想哭。

她闭眼张嘴大哭。

把这几年没哭过的全都补上了。

没有泪了,亦要干嚎。嚎几声又想到姚小七悲惨的过去,想到不见尽头的将来,便又涌出泪来。

她能哭上一整天。

但吃鸡的人说,“再哭,下拨仇人又该到了。”

小七闻言蓦地阖上嘴巴,哭声戛然而止,脑子立时清明了起来,赶紧抬袖子抹了眼泪,捏着包子便起了身,抽抽搭搭的,“不......不哭了。”

那人问,“去哪儿?”

“我要去大梁。”

“去大梁干什么?”

“我有话要问魏国大公子。”

去问问他,大表哥,魏国是谁要杀小七?是舅舅,舅母,表姐,还是你?

她定要问个清楚明白,把心里这根刺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