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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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统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
即便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面试已成为家常便饭,但当席悦走进电梯,踏入了稍显逼仄的环境,她有了些即将要面临考验的实感,又难以避免地生出一些紧张。
祁统察觉到她紧绷的情绪,有些好笑似的:“你怕什么啊?我们这儿可没什么初试复试的,就是聊几句,让你写点儿东西而已。”
写东西,又是写东西。
想了想,她问:“你们公司的HR也是滨大的校友吗?”
“HR?”祁统按下楼层,理所当然地开口,“我们没有HR,除了做游戏的就一个会计,一个出纳,出纳还兼管前台。”
“......那谁负责面试?”
祁统双手插兜:“我。”
席悦投去怀疑的目光,昨晚聊天的时候她有感觉到,祁统虽然是创始人之一,但他的行政权限应该不是公司最高的。
许是她的眼神过于直白,祁统又虚了下来,补充道:“还有许亦潮。”
席悦点点头,默认的同时突然又生出几分好奇。
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许亦潮给她留下的印象都算不上多好,那副吊儿郎当又漫不经心的样子,很难想象他工作起来会是什么状态。
随意想了想,失重感突然消失,2楼很快就到了。
祁统一边往外走,一边安抚她:“你既然听说过我们公司,那应该也知道的,我们这边架构很简单,总共也就不到二十个人,大部分还都是同龄的,今天周六,他们肯定不会来得很早,但许亦潮我估计待会儿就——”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席悦后知后觉地抬头,第一眼看到祁统凝滞的背影,第二眼下意识投向正前方,不到五米的位置上,许亦潮左手拿着一包洗脸巾,右手捏着根牙刷,灰白色卫衣并不算老实地贴在身上,胸前还有不知何时压出来的折痕。
他明显就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惯常上扬的眼睛微微眯着,似乎带了些不分世事的游离,挺拔地站在窗前时,又像正午阳光暴晒下的小白杨,质地轻软,但又有种耐寒耐旱的韧劲。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祁统率先出声。
“你又在公司睡了?”
那股惺忪的困倦转瞬即逝,许亦潮稍稍歪头避开了刺眼的光束,六目相对的瞬间,他似乎就已经分辨清楚眼前的形势。
视线在席悦身上轻巧划过,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大约是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祁统后撤两步,停在席悦身前,大喇喇解释,“昨天本来想打电话跟你说,结果那会儿你在通话中,来面试的校友,席悦,你认识的哈。”
他说前面几句时语气还挺正常,提到许亦潮也认识她的时候,就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席悦站在他身后有些尴尬,默了默,还是配合地咧开了嘴角。
她那个笑实在太干巴了,许亦潮大约没看懂这是一个示好的信号,撂下句“带去会议室”就拎着牙刷和洗脸巾抬腿走了。
隔着一扇不大不小的窗,阳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将他离开的背影描上金边,然后就这样发着光,无情地消失在视线中。
好冷漠啊,席悦心里想,好歹我曾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借过你60块钱。
事后还没催着你还。
“他这人就这样,一没睡好就喜欢甩脸子。”祁统大约是生怕她跑路,紧跟着就把她带去了会议室。
这栋办公楼从外面看有些旧,但里面装修得还算不错,地面铺的是石晶地板,办公桌也是镂空隔断式的,简洁明快不说,绿植也随处可见。
席悦边走边看,穿过宽敞的办公区,走进一个小房间。
说是会议室,不知道多久没开过会了,椭圆形的长桌上堆放着各类杂物,未拆箱的泡面,一大摞空白A4纸,还有个不知好坏的投影仪正对着幕布,幕布上还靠了台跑步机。
祁统抽了张椅子出来,让她先等会儿,许亦潮去洗漱了,等他过来就开始。
席悦环顾四周,心里有些慌:“他是你们的主策还是......”
“当然不是。”祁统把窗户打开了,“我们公司原来架构不完善,职能分得不怎么清楚,策划方面都没有专门的团队,你不冷吧?”
席悦摇摇头:“那《迷失云合》怎么做出来的?”
“找外包啊。”他拉了把椅子坐到对面,“可是花了不少钱呢,所以这回我们打算招人进来,把各部门都完善一下。”
席悦有些遗憾:“......好吧,我当时很喜欢这个游戏的剧情,还以为是你们自己做的。”
祁统打开她送的那杯咖啡,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才含糊开口:“世界观背景,主线剧情还有一些关卡设计都是我们自己的概念,找外包合作是为了完善落实。”
席悦若有所思地“哦”了声,想到些别的:“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呗。”
“当时升级遇到第十个小怪‘威凤鸟’的时候,只要没动手,靠近时就会触发模仿技能,主角往乾坤袋里走,它也会往乾坤袋里走,这是bug还是你们故意设计的?”
那只小怪会模仿主角的招式,收服难度很高,只要你动了手,30个回合之内都别想拿下,毕竟同门竞技是难分胜负的。
席悦玩到那一关时原本都做好鏖战的准备了,却无意间发现这个秘密,当时她好奇原因还去论坛上搜了一下,只可惜其他玩家都是见面就动手,因此这个无伤收怪的小捷径几乎没什么人发现。
“这个啊。”祁统把咖啡咽了下去,“这个是许亦潮设计的。”
席悦惊讶探头:“他也参与啦?”
“这不废话,他是我们团队的核心,方方面面都要把控的,就你刚刚说的那关,是他之前捡到过一只鹦鹉,不知打哪儿飞来的,脾气可大了,不管惹没惹它,只要经过它旁边就得挨两句骂,后来许亦潮气不过,开始教它说其他的,十七是傻逼十七是傻逼,念叨久了它就学会了,成天也不骂人,就只说这一句了。”
“哦对,那鸟名字就叫十七,许亦潮十七号捡的,他说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祁统一口气说完,席悦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是真的觉得滑稽,虽说创作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可许亦潮显然是将这句话运用得过于得心应手了些。
祁统见她笑得开心,趁机安利:“好玩吧,是不是明天就想入职?”
“是挺有意思的。”席悦收起笑意,又难免开始紧张,“不过我还不一定能过面试呢。”
“你昨晚发的小短篇我都看了,写得很好,科幻童话是吧?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让稻草人去拯救世界的作者。”祁统朝她竖起大拇指,“反正我肯定是会给你开后门的,至于许亦潮嘛,对了,他为什么找你借钱啊?”
他这话题转换得过于生硬,几乎把八卦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刚刚在外面他就问过一遍许亦潮借钱的事情了,席悦说是因为他当时手机没电,可祁统明显不相信,还说什么许亦潮从不会跟女孩子搭讪。
席悦解释不是搭讪,是借钱,他又瞪着眼睛说,跟女孩子借钱更不可能。
怎么说也说不通,还好意思追问:“那他后来也没把那钱还给你吗?”
席悦抿了口咖啡,小声道:“你还是问他吧。”
她低着头,鬓边的头发掉下来一束,撩起来别在耳后时,余光里出现一道疏懒的身影。
祁统也注意到了,两人几乎同时转身。
来人停在门框下,身上那件压出褶子的灰白色卫衣已经脱了,新换上的黑色衬衫休闲松垮,袖子堆叠往上卷着,领口也敞得有些开,虽然不是标准裁身的那种商务款式,但他穿着还挺合适,有点精英味儿但不多,更多的是拔节的少年气,冷冷淡淡,但又随性疏阔。
“到底是我不想还钱——”
迎着窗外直射的光束,许亦潮偏头看过来,薄薄的眼皮被光照得几乎透明,话说出口,愈发显得清落,“还是你不想加我微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