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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妖:“……”怎么这人和自己很熟吗?皇上是自己伴侣,说话都没有这么露骨,他这又是倾慕又是三生有幸的……好生肉麻。

但他面上仍然沉稳若定:“范大人请起,同衙为官,以后还要仰仗诸位了。”

一时一番见礼,范左思一一为他介绍了钦天监的春夏秋冬中五官以及主簿、灵台郎、漏刻博士等各位官员,又一一带着他走了官署中的观象司天台,天象仪器,以及保存着每日记录的天象档案室、历法馆等等官署。

走完后巫妖有些诧异:“这就都走完了?”

范左思羞愧道:“这钦天监原本官署就这么点大,官员也不多,多年未修,因此浅窄了些,前些日子皇上说要修观星塔,倒是提出来要征收旁边的民房,但后来又说暂停了,只待您到了再议,因此我也只是做了个基础的计划,一会儿向大人禀报。”

巫妖深思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这没有个对外的店铺什么的?这历法不是钦天监出的吗?至少卖日历总能赚上一笔吧?怎么我适才听主簿说,账上全都是靠户部拨款,收支勉强齐平?”

一时钦天监的官员们面面相觑。

范左思道:“大人不知,这历书确实是我们钦天监发行版本,但这各地印刷历书的书坊,都是要在礼部那边缴银取得资格,每年拿到钦天监最新的历书拿去刊刻的,那都是薄利多销,造福百姓,咱们到底是个官衙,岂能与民争利呢。”

巫妖道:“哦,原来钱都是礼部收走了。”

众人一怔,这礼部掌典礼事务与学校、科举之事。考吉、嘉、军、宾、凶五礼之用。印书乃是大事,礼部肯定要对此审核,书坊们印书要取得资格,礼部管起来也是极自然之事,但是怎么被这位新上任的监正大人一说起来,就怪怪的呢。

巫妖却问道:“你们有学校吧?学校的书,谁印?这不可能让书坊自己印了吧?”

范左思道:“经史子集和医书、算经,都由国子监印书局统一印制,包括科考考完后的各类考卷,称为监本。不过国子监原本就是礼部下辖,每年国子监印书局也是要上缴一部分给礼部的,大部分留在国子监供养教师和学生。”

巫妖点头:“原来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众人:……

越发奇怪了,竟然真的隐隐感觉到他们吃了大亏。

巫妖又问:“那么你们的律法呢?这个也不可能让书坊自印吧?”

范左思已隐隐理解了巫妖的想法:“大燕律是刑部律例馆印。”

巫妖又道:“史书呢?”

主簿似乎也明白过来了:“翰林院国史馆印制发行。”

巫妖手一摊:“这不就结了,我们下边成立个钦天监印历所,有多难?”

主簿颤巍巍道:“这样会不会得罪了礼部……”

巫妖莫名其妙:“他们自审核他们的书坊资格收他们的管理费去,我们不管,我们自己印了自己发行,又没有禁止书坊自己印卖,他们继续可以拿走我们排好的历法去印去卖啊。我们也不与民争利,书坊卖历书三文钱一本没问题,我们卖贵的,用高端的纸张做了专门售给达官贵人,富商就好。”

所有官员面面相觑,心头一盘算,都微微火热起来,就算书坊能自己卖,钦天监若是真自己发行,达官贵人们当然会来买钦天监发行的好的,贵的又如何?那是权威刊定,再印精心些,装帧精美些,不怕没销路,历书年年换,这可是不小的利润啊。

巫妖循循善诱:“再用金银铜玉之类的材料,做些水晶漏刻、金银日晷、漏壶、圭表、铜地动仪什么的,再用琉璃烧点日月星辰的首饰吊坠,这不是应该很好卖吗?咱们只走高端,只卖贵的,有了钱,修塔就没御史好说什么话了么。”

钦天监的官员们眼睛全都亮起来了,有人担忧道:“就怕朝廷不准。”

范左思却是深知九曜先生的底细的,大笑道:“有帝师在,皇上无有不准的,事不宜迟,我们且写个折子上奏,咱们且立刻就做起来吧!看来咱们今年钦天监年底的‘部费’,可算有着落了。”

诸位官员全都喜气洋洋拱手道:“有劳监正大人向皇上陈情了。”

一时议事结束,众人都下去了,范左思一边命人拟个折子来,一边笑着对巫妖道:“还是大人有办法。要知道钦天监的官员,大多是世代相教相传,不得改迁他官,非特旨不得升调、致仕,一进来基本就是日夜观测天象,计算历法,清苦得很啊。和别的部门那是不能比,俗话说‘吏勋封考,笔头不倒;户度金仓,日夜穷忙。’如今大人一来,这咱们也能靠天吃点饭了。”

巫妖却是道:“虽则如此,人性却不得不防,一开始便要立好规矩,做好审计,不可胡乱开支乱了法度。”

范左思笑道:“先生说得极是。”一时下边的主簿早已拟好了奏折呈上来,范左思乃是世家出身,精通文墨,拿了笔来改了改,又让他们誊抄上来,才拿给巫妖看。

巫妖看了还行,便卷了起来袖着道:“我拿回去给皇上看。”

范左思一愣,却也笑而不语,却又看到下边有灵台郎来报道:“前日礼部让卜算今年中秋的天气,下官等已推算出来了,请大人看过无误,我们便送往宫中,禀报皇上了。”

范左思接过来看了笑道:“看来中秋倒是个好日子,我观天象也应无雨,据说皇太后也将要回京,宫里要大宴宾客了,即着人送进宫吧。”

巫妖却顺手接了过来:“是要送进宫吗?我送进去吧。正好把这奏折一起给皇上批了。”

灵台郎一愣,看巫妖已站起来道:“我这就进宫去了,你们忙你们的。”

范左思和几位官员连忙亲自送了巫妖出来,看他上了马,带着随从果真往宫里去了。

灵台郎有些茫然对范左思道:“这卜算天气的折子,一向都是我们派人送过去给礼部,再上奏皇上,连礼部的侍郎都见不到的……监正大人这也没提前递折子,能进宫?”

范左思慢悠悠捋了捋胡须,红光满面:“看到监正大人旁边那骑马跟着的是谁没?”

灵台郎却是有些近视的,茫然道:“看着像是护卫。”

范左思呵呵一笑:“护卫?谁能请到御前禁卫统领祝将军做护卫?谁敢?”

灵台郎张大了嘴,范左思笑吟吟:“咱们钦天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回去禀报你家老大人,看看你家还有哪些精于数算历法天象的,赶紧推荐进来,咱们立刻就得扩充人手,马上就要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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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宫上书房内。

萧偃正在和内阁诸位相爷议事,秋日将至,事情多如牛毛,这书房内也闷热得紧,皇上体恤大臣们,命四角都放了冰山,又有内侍持着巨扇在冰山后不断扇风。

便是如此,皇帝和诸位大臣们仍然都热得直冒汗。几位重臣如今又因为一桩税法的事吵了起来,天热火气大,竟在御前都吵得脸红脖子粗的。

一时竟然委决不下,萧偃看了眼季同贞,季同贞知道皇上这是不耐烦了,敦促他出面收尾,但是这桩税法委实干系太大,若是改起来,天下世家怕都要找皇上麻烦。如今若是不好好议透了,来日只会埋下隐患,因此只能叹息道:“依我看,不若先指一郡试行个一年半载,便就知道效果了。”

却又有右相道:“不妥,一旦施行下去,世家们立刻就能阻挠,必定千般法子证明这不成的……”

“派个能吏过去看着便是了……”

“说得容易,怕是人过去,不是被收买,就是被暗杀。”

“何至于此……”

“吏部尚书说怎么说?”

“老夫以为可行,只是人选还得上定……”

萧偃眼看这皮球又踢回来自己身上,一阵烦躁,却见何常安在门口禀报道:“禀皇上,钦天监监正送了中秋卜算天气的结果过来呈御览,可要宣召?”

礼部尚书一愣,回道:“内阁正议事,卜算天气的折子按例给礼部即可。”

何常安却满脸微笑躬身不语,仿佛一定要等到皇帝答话。

内阁大臣都是精干能臣,何常安跟在皇帝身边十几年的老总管了,哪能不知规矩?再则,通禀官名,为何却没有按例通禀大臣名姓?钦天监监正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