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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撞见邪门事,老儒生也是一个激灵,滚烫白粥晃荡着?,溅到他的手背。

他跳着?脚过?去将碗放下,转身急着?去找阿勉。

结果阿勉也不见了。

阿勉跟着?宋知怯,残更将近时出的门。

那小丫头?谨小慎微,一路警惕着?身后是否有人跟随,还是特意绕了几条街的远路,专门挑的无人荒疏的小弄。

阿勉踩在土墙上,边上斜着?几株早已干枯的桃枝,他一脚踩下,昨夜尚未融化?的冰霜发出碎玉似的断裂声。更远处则是此起彼伏的鸡鸣犬吠。

他目光追着?宋知怯走了一段,耐心已如晨雾将散,从墙头?跃下,正欲上前,耳后忽地传来一道破空的嗡鸣声,一缕细风卷起他散落的碎发。

阿勉浑身肌肉霎时紧绷,抓住背后长剑,只来得及出鞘一半,侧身退开稍许,以剑锋抵着?那东西朝边上一架。

金属碰撞激起微末的火花,阿勉余光瞥出是把半人多长的大刀,那大刀丢得势大力沉,他上身随之被撞得歪斜。转过?身后,与对面的刀客面面相看。

那刀客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掸了掸肩膀上的土,又拍了拍头?发上的枯叶,按着?脖颈活动四肢,脊背关节一牵动,便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听着?像是什么刚出土的老锈机关,手脚用着?还不大利索。

“梁洗?”阿勉认出了她的大刀,烦躁道,“你为何会在此处?拦我作什么?”

梁洗咧开嘴角朝他一笑,毫无征兆地朝他奔了过?来。

阿勉如临大敌,剑尖轻抬,便要出手。

梁洗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跑过?,只是去拿自己的大刀。

她从地上抽出那把精铁制的刀身,扛在肩头?,也不嫌邋遢,就地盘腿坐了下来。抬手比了个告饶的手势,让对面的人容她休息片刻。从腰间取下水囊,豪爽地喝了起来。

她身量不算高,体?型虽不清瘦,可配上那把刀,却是十足的不协调。

那也确实不是她的刀。

当?年为争这把神兵的归属,明里?暗里?死了少说数百人。最?后莫名其妙落在了梁洗头?上,叫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刀客一夜间名震武林。

在那之前,她甚至不用刀。

梁洗正仰头?灌水,后面又追来一白衣书生。

男子?跑得气喘吁吁,总算见到人影,单手狼狈地撑住墙面,从腰间摸出一把折扇,指着?梁洗斥责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一来就没?头?没?尾地找人打架。梁洗,你这样的做派,我父亲如何放心让我跟着?你?”

他衣袍飘逸,绣纹精致,五官轮廓趋于?温润,不说话时看起来像是个端庄公?子?,即便误入江湖这浊潭,也舍不得碰脏鞋子?半点泥渍。

与阿勉对上视线后,显然有些犯怵,拿扇子?挡住了自己半张脸,忙着?撇清关系:“与我无关,这位兄台有事只管找她。”

阿勉实在无暇搭理这古怪的二人,脚底生风,翻身上墙,便要离去。

梁洗眼尾一斜,扔下水壶,再次提着?刀截他去路。

两人一来一回地对了几招,梁洗刻意阻挠,只为纠缠,阿勉被逼下墙头?,也打出了凶性,一把剑再无顾忌,杀意沸腾,剑尖扭转着?朝对方心口绞去,被梁洗后翻了个跟斗惊险躲过?。

梁洗扫了眼被剑气割破的衣服,张开嘴刚想开口,那没?用的书生在一旁悠然欣赏,先行抢了她话:“嚯,好凶啊!这位兄台虽然看不见脸,但表情定然骂得够脏。梁洗,这你还忍?”

阿勉恼怒道:“你要做什么?滚!”

“你这人说话好不客气,怎么跟边上那人嫌狗厌的蠢货一个样?”梁洗总算开口了,她嘴唇干得起皮,说出口的声音嘶哑粗粝,捏着?喉咙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此前我与她有约,要帮她断个麻烦。虽说我不讲究什么言出必行,可她毕竟人还没?死,我前脚刚答应,现下就出尔反尔,有点太不仗义,还是得做做样子?。你又是谁?”

阿勉已快找不到宋知怯的身影,情急中?语气不善道:“我是她师弟!”

梁洗挑眉:“你说是就是?”

“那你说是就是?”阿勉探究地注视着?她,“不曾听闻你与她有过?什么交情。你哪里?来的?”

梁洗点了点额角:“江湖传言怎么好信的?你动动脑子?嘛,我说这谎,白白吃罪,讨别人疑心做什么?何况谁想跟她扯上关系啊?嫌自己麻烦不够?”

书生闻言笑出声来,唯恐天?下不乱地挑唆道:“被梁洗嘲笑你脑子不好,这位兄台,她分?明是在骂你祖宗十八代呢。岂可忍?”

阿勉置若罔闻,满腹疑团道:“你同她是怎么认识的?”

梁洗一身风尘仆仆,蓬头?垢面,胡言乱语像在说着?梦话:“此事说来话长,但是我不想长话短说,你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坐下,我从太阳打东边升起开始讲,咱们好好聊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书生摇着?自己的折扇,风度翩翩地站着?,唯独一张碎嘴委实闲不住,坏了他气质:“能被梁洗称为朋友的人,自然是能陪着她偷鸡摸狗的家伙了,还能是怎么认识?”

他难得好心提醒了句:“我劝你别问了。她不知从谁那里?学来的搪塞人的本事,答非所问,能把你气死。你问到天?亮,她也不会正经回答你一句。省省口水吧。”

阿勉又望一眼东面,眼见小孩的身影彻底没?了踪迹,一时半会儿又摆脱不了对面的两个麻烦,只能认命,手中?长剑收回鞘内,不平哼声。

梁洗正是求之不得,当?即退开两丈收起大刀,生怕自己浑身上下哪里?碍眼,惹出了这位爷的怒火。

她站到书生身侧,抬脚便踹。

“喂你这人——!”书生躲闪不及,弯下腰拍了拍衣服上的鞋印,到底不敢当?面说什么狠话,小声嘀咕了句,“暴躁得很!”

梁洗抱了下拳,拎起书生要走。

“等?等?。”阿勉将人喊住,扔去一个包袱,“劳烦转交给我师姐。”

梁洗捏了捏,又打开包袱瞅了眼,发现是几根金条,还有几瓶伤药,讶然道:“你真是她师弟啊?”

阿勉额头?青筋开始狂跳。

梁洗又一板一眼地道:“那也没?的商量。她只让我帮她扫尾,没?说可以放人过?去。顶多下回我帮你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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