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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应时抿了抿唇,想到父亲对颜家对母亲的亏欠,默认了此话,转身要走。

“等等,”萧元叫住了他,“不过我确实有一事相求。”

沈应时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等他说。

萧元慢慢走到他前面,脸上罕见地带了点笑,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多了点人情味,“明天安排些人手给我,我也出征,回头你上呈战报时略微给我记点功劳,然后再派人给你那位取代你亲姨母的皇后姑母带个口信儿,就说我继续留在西安恐怕会赢得越来越多的民心,如此一来,我便能回京了。”

沈捷已死,沈应时还年轻,沈皇后肯定不放心让他在这边培养势力。

“我说过谁也不帮,你想回京,自己想办法。”沈应时没理会他话里的讽刺,冷漠拒绝。

“我回去不仅仅是为了谋位,也是为了娶澜音。”萧元有些无奈地道,“谢徽回京了,澜音一家已经动身去了京城,她留信给我让我去京城娶她,而我一个王爷想回京,必须有圣旨。应时,看在她们姐妹与你的一番交情上,你帮我们一次?”

谢家母女回京了?

沈应时心口忽的一空,随即想到,如果萧元也回去,母亲……

都走了,就剩他一个。

“好。”

几不可闻地回了他一字,沈应时大步离去,背影孤寂。

萧元目送他出门,不知为何,罕见地生出了一点同情。

不过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少,反而会活得轻松些。

西北的战事,一直忙着赶路的蒋氏娘几个并不知情,只在快进京的时候,道听途说匈奴吃了败仗,正节节败退,大梁凯旋在望。

国泰民安,战事要停了,百姓们都松了口气。

“娘,好像又要下雪了。”谢澜音稍微扒开一丝窗帘缝隙,见外面阴沉沉的,扭头同母亲笑道,“真是奇怪,去年咱们回舅舅家也赶上下雪,这次来京城,竟然也要下雪了。”

去年父亲长姐远在海外,一家人刚刚受了委屈,她心情沉重,眼下即将与父亲团聚,小姑娘心情当然也不一样了,紧紧身上厚厚的狐毛斗篷,似乎都不觉得多冷了。

蒋氏心情也很轻快,笑道:“瑞雪兆丰年,下大点才好呢。”

谢澜音嗯了声,俯身去逗乖乖裹在襁褓里的弟弟。晋北前日刚满五个月,下面冒出了两个小小的牙尖,一笑就爱流口水,坐马车的时候最爱姐姐们逗他玩,这会儿就笑弯了眼睛。

“晋北像爹爹,幸好比爹爹爱笑。”谢澜音稀罕地将弟弟接过来,低头亲了小家伙一口。

蒋氏瞧瞧儿子,赞同地点头,对着长女笑道:“澜亭是容貌脾气都随了你们爹爹,小小年纪就绷着脸,好像谁欠了她似的,澜桥澜音就都爱笑了。”

谢澜亭清冷面容不变,只有目光柔和了些,谢澜桥则伸手跟妹妹抢弟弟,“该给我抱会儿了!”

谢澜音笑着将弟弟送了过去,谢澜桥刚逗了小家伙一句,外面薛九突然兴奋道:“夫人,大爷来接你们了,旁边的好像是表公子!”

娘几个一听,谢澜音立即挪到了车门前,谢澜桥动作比她不慢什么,一把将弟弟塞回母亲怀里,她也凑了过去,姐妹俩一起朝对面马上的俊美男人喊爹爹,一个声音清越,一个娇软动听,合在一起听得谢徽心都快化了。

“爹爹,我好想你啊!”父亲越来越近,谢澜音望着久别重逢的父亲,眼里忍不住转了泪。

谢徽身披石青色大髦,面如冠玉,赶到车前见小女儿眼睛水汪汪的,若不是年纪大了要避讳,谢徽真想将两个女儿都抱到马上稀罕稀罕,这会儿只能压抑着思念之情劝道:“别哭,外面风大,仔细皱了脸。”

谢澜音乖乖点头,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再抬眼见父亲旁边多出了一个十八九岁的俊公子,白袍外系着华贵的貂皮披风,唇红齿白清俊端方,正默默笑着打量她们,与记忆里的少年模样重合,她笑容更甜,亲昵地喊道:“展表哥。”

舅舅家里三个表哥,亲姑母家里就唐展一个,因姑母厌恶陈氏,出嫁后再没回过杭州,谢澜音便只在小时候进京时与唐展相处过,论亲密,是远远不如与蒋怀舟三兄弟的,但那并不影响表兄妹间的亲情。

谢澜音可不是内向的人,只要是她喜欢的亲戚,便能甜甜地打招呼。

唐展上次见表妹们还是三年前,如今表妹们都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他由衷夸道:“澜音澜桥越来越好看了,若不是舅舅领着,我都不敢认了。”

谢澜音抿唇一笑,高高举起车帘打趣道:“大姐也好看,展表哥快夸夸她。”

唐展顺势看过去,对上大表妹酷似舅舅的冷脸,哪敢随便夸,朝谢澜亭点点头,翻身下马,朝最里面的舅母行礼:“舅母远道而来,景扬未能远迎,还请舅母恕景扬不敬之罪。”

“起来吧,都是一家人,瞎客气什么。”蒋氏将儿子抱紧了些,看看一表人才的外甥,再瞅瞅眼中含情的丈夫,柔声催道:“行了,这边太冷,咱们先回去,进了屋再好好叙旧。”

唐展点点头,恭敬地退到了一旁,重新上马。

而此时的武定侯府,谢定领着一家人已经在厅堂等着了,子女孙辈的都在,唯独他旁边那个属于陈氏的位子,是空的。

谢澜音一行人抵达武定侯府门前时,天空里已经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谢徽接过被襁褓裹得严严实实的儿子,轻声询问妻子,“先去厅堂?”

打完招呼一家人就可以回自家的院子团聚了,免得坐了会儿还得再去见父亲。

蒋氏都听丈夫的,逐个扫过三个女儿,示意她们跟在身后。

谢澜亭面无表情,谢澜桥微微抿了抿嘴,谢澜音走在两个姐姐中间,脸色最不好看。

像是知道几个女儿心里都在想什么般,绕过影壁后,谢徽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嘱咐孩子们道:“那件事,你们祖父有他的苦衷,如果你们不能释怀,私底下怎么不满都行,人前还是要敬重。你们三叔三婶为人公正,一直都很关心你们,往后相处不可失了礼数。”

害他的人是陈氏,如果长女出事,谢徽定要陈氏赔命,但现在他们父女平安,谢徽就不想再对付一个妇道人家。父亲,谢徽对他从来没有抱过什么期待,与其说是父亲,他更愿意将父亲看成传授他功夫战法的先生,对他有教养之恩,所以父亲对陈氏的处置,谢徽以局外人的身份看,能够理解,他只是心疼妻子与女儿们为他受到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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